林妃出宮的消息,傳遍整個后宮。</br> 有的人嘆息,有的人幸災樂禍。</br> 曹嬤嬤代珍貴妃送了不少的好東西之后,回去稟報。</br> “她怎么樣?可有哭泣?是不是憔悴地不成樣子?”珍貴妃一連問好幾個問題,遺憾沒能親眼看到林妃的落魄。</br> “哭……倒是沒有,”曹嬤嬤小聲說,“有些憔悴倒是真的,的確是病中的樣子?!?lt;/br> “她可有什么不舍?畢竟,出去之后,大概就是回不來了?!?lt;/br> 曹嬤嬤思索片刻:“沒看出什么不舍,她也沒帶走什么東西,老奴瞧著,除了一些瓶瓶罐罐,還有她那個奴婢鋤藥,別的倒沒什么?!?lt;/br> “是嗎?”珍貴妃哼道,“她還真是會裝,皇上的那些賞賜,隨后送出宮,聽著不少,但也估計是最后一回了。</br> 本宮賞她的那些,就算是可憐她好了。”</br> “娘娘,”曹嬤嬤低聲說,“有件事挺奇怪?!?lt;/br> “什么?”</br> “老奴去的時候,她很平靜,也換好了衣裳,似乎是在等什么,好像……早就做好了準備似的?!?lt;/br> 珍貴妃一愣:“你是說,她早已經知道,皇帝會讓她出宮?”</br> “正是?!?lt;/br> 珍貴妃手指輕撫著護甲上的寶石:“前些日子,柔嬪悄無聲息地死了,現在又是林妃走了,莫非……林妃因為犯了什么錯?皇上今天的話,只是一個借口?”</br> “老奴也這么覺得,只不過她有皇子,不能隨意處死罷了?!?lt;/br> “有理,”珍貴妃點頭,“她自己作死倒也罷了,就怕,是有人動了手腳?!?lt;/br> “娘娘,您是說……”</br> “柔嬪絕不會無端端的生病死了,而且連個動靜都沒有,林妃的事也不是巧合,如果有人能不動聲色之間,一連打掉兩個人,你說,這個人能簡單嗎?”</br> 曹嬤嬤立即附和:“娘娘所說言極是。</br> 還是您思慮周全,不過,無論是什么人,都逃不了您的手掌心?!?lt;/br> 珍貴妃輕嘆一聲:“不能大意呀,今天的情況你沒有看出來嗎?那個拓拔玉兒,可不簡單。”</br> 曹嬤嬤輕笑:“她?一個番邦女子,無依無靠,即便現在得寵,將來也沒有什么根基,不足為懼。</br> 她現在得寵越多,得罪的人也就越多。</br> 登高易跌重,等到她哪天失了寵,即便摔不死,將來想要踩死她的人,多著呢!</br> 根本都不用娘娘您出手?!?lt;/br> 這話深得珍貴妃的心。</br> “是這么個理兒,”珍貴妃笑著點頭,“對了,容慕深也回來了,怕是容家要有動作,你派人盯著點容妃。”</br> “是,娘娘放心,容妃那邊,一直都有人看著?!?lt;/br> “今日天極表現非常好,那個賤女也出盡風頭,真是走運,居然讓他們查到假太子妃的事。”珍貴妃手按著眉心,“年關將近,本宮還要準備份禮給他們夫妻。”</br> 曹嬤嬤有眼力地為她按著頭:“表現越是好,皇上就越是能想起他的生母,就越是煩他,這不是明擺著呢嗎?</br> 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讓他們可勁兒表現,尤其那個賤女,自作聰明,將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lt;/br> “你說——”珍貴妃放慢語速,“五歲之前的事,會記得嗎?”</br> 曹嬤嬤手上動作微不可察的一頓:“大部分不記得吧?要是真記得,那個假太子妃,能上當?”</br> “說得也是,”珍貴妃又閉上眼睛,“他若是真記得,也不會對本宮表孝心?!?lt;/br> “娘娘說得是?!?lt;/br> ……</br> 南昭雪和封天極順利接到林妃。</br> 林妃看到他們倆,臉上的笑都藏不住,腳步都是輕松的。</br> “林母妃,走吧,馬車就在那邊?!?lt;/br> “好。”</br> 林妃跟著他們上馬車,挑著車簾從窗口往前看,并沒有看向身后越來越完的宮城。</br> “其實我是想著,一步步走出去,感覺一下腳踏實地的感覺,不過,那樣太慢了,我只想盡快離開這里?!?lt;/br> 林妃淺淺一笑:“曹嬤嬤代表珍貴妃來送我?!?lt;/br> “兒臣知道,”封天極說,“珍母妃想去送,兒臣怕她耽誤時間,夜長夢多,便想了其它的說辭?!?lt;/br> 他把當時的情況說了:“若是以后聽到什么閑言碎語……”</br> “我不會在意,你放心,”林妃笑容釋然,“無非就是猜測我可能是不祥,被皇帝變相送出去,無所謂,隨她們說,反正今天也不會再見。”</br> “林母妃,您是直接去永王的府中嗎?”南昭雪問。</br> “不了,”林妃看一眼鋤藥,“我之前就讓鋤藥在外面買了一處小宅院,去那里就好。去永王府,怕給徹兒帶去麻煩,他要是想我,可以搬過來小住,等以后娶了媳婦,也省得叫人家晨昏定省。他們過他們的,我過我的,都自在?!?lt;/br> 南昭雪贊嘆:“林母妃真是豁達,正是如此?!?lt;/br> 封天極氣笑:“你這話,說得好像有婆母欺負你一樣?!?lt;/br> 南昭雪托著腮:“我要是有婆母,得看是什么樣的,像林母妃這種,我會和她處成姐妹。要是像珍貴妃那樣的,估計就得是一個在里頭,一個在外頭。”</br> 封天極一頭霧水:“什么里頭,什么外頭?”</br> “她在墳里頭,我在墳外頭?!?lt;/br> 封天極:“……”</br> 林妃忍不住笑出聲。</br> 車輪滾滾,終于駛出皇宮。</br> 林妃深吸一口氣,感覺外面的空氣都不一樣了。</br> 她挑簾看著,馬車飛快向前行駛。</br> 南昭雪吩咐百勝,走一走熱鬧的街市。</br> “林母妃,你是不是一直激動著沒有吃東西?”</br> 林妃有點不好意思:“還真是。怕計劃有變走不了。”</br> “那現在心可以放下了,只要出了宮,一切都由我們說了算,”南昭雪摸摸肚子,“我也沒有吃好。</br> 不如,我們去火鍋店吧,好好吃一頓,派人去通知永王,讓他也來,吃完送您回去?!?lt;/br> “好,”林妃一口答應。</br> 馬車駛向火鍋店,到門口,就看到有個人戴著一頂長帷帽,正站在門前瞧著。</br> 南昭雪:“……”</br> 封天極讓百順去找封天徹,回頭看到南昭雪看著不遠處的人:“怎么了?”</br> “那個家伙,讓他一同進去,別在這里杵著了。”</br> “好。”</br> 一行人進店,在包間坐下。</br> 南昭雪說:“行了,摘掉帷帽吧,戴著這個怎么吃?”</br> 玉空大師把帷帽摘了,露出光頭。</br> 林妃詫異:“這位是……”</br> “阿彌陀佛,貧僧玉空?!?lt;/br> 林妃急忙站起來:“多謝玉空大師出手相助。”</br> “無妨,林施主不必介懷,這都是戰王妃的意思?!?lt;/br> 林妃嘴上沒說,心中訝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