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不遠(yuǎn)處,坐著的是太子和太子妃。</br> 太子妃臉上戴著面紗,一身正紅色,衣著華麗,首飾華光閃閃。</br> 在這種場合,她從來都是隆重盛裝。</br> 不過,她二次受傷,即便有那種可以恢復(fù)傷口的藥,也不會這么快好。</br> 南昭雪用琉璃戒分析過那種液體的成分,里面并沒有荼之華。</br> 沒有參照物,光看成分符號,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東西。</br> 太子坐在她身側(cè),衣裳穿得薄,臉色蒼白,微敞的胸口卻有些泛紅。</br> 南昭雪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低聲對封天極說:“太子狀態(tài)很不好,估計是服了藥,派人查一下。”</br> “好,”封天極點(diǎn)頭答應(yīng),隨后起身出去。</br> 南昭雪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得到,正在盤算,有人走到她身側(cè)。</br> “民女拜見王妃。”</br> 偏頭看,是李三娘。</br> “有事?”</br> 至于這種人,南昭雪連敷衍都懶得給。</br> “過完年,民女就要離開京城,遠(yuǎn)嫁到江南,想必就再沒有見王妃的機(jī)會,特意趁著這個機(jī)會,向王妃辭行。”</br> 南昭雪回頭看看她原本坐的位置,李夫人看似不在意,其實(shí)眼角的余光一直在關(guān)注著這邊。</br> “李三娘,”南昭雪目光直視著她,“你若是想借著與本王妃說幾話,就能威懾你的嫡母,那本王妃勸你最好歇了這個心思。”</br> “本王妃與你沒有任何交情,更不會被你利用,上次使團(tuán)的事你也見了,你知道利用本王妃是什么下場嗎?”</br> 李三娘的臉色一白,笑容僵住:“王妃,民女……”</br> “你若敢說沒有,本王妃就敢抽你一耳光,你自己謀來的婚事,自己選的路,那就去走,死活與本王妃無關(guān),若是想借本王妃,讓你嫡母給你多些嫁妝,本王妃就有本事毀了你的婚事,你信嗎?”</br> 李三娘咬著嘴唇不敢說話。</br> “滾。”</br> 李三娘眼睛含著淚,轉(zhuǎn)身離開。</br> 這次是真哭,不是裝的。</br> 她知道,南昭雪說的是真話,并不是嚇唬她。</br> 回到座位,李夫人嗤笑一聲:“還以為和人家的關(guān)系多好,還不是熱臉貼冷屁股。”</br> 李三娘低頭不語,暗暗發(fā)誓:她一定要好好活,活出個人樣來,讓誰都不能再欺負(fù)她!她要像戰(zhàn)王妃一樣,肆意張狂,卻又無人敢惹!</br> 南昭雪思路被她打斷,心里有點(diǎn)不痛快。</br> 恰在這時,封天極回來了。</br> 看她臉色不好,問道:“怎么了?誰惹你了?”</br> “沒什么,無關(guān)小人。怎么樣?”</br> “派人問了劉嬤嬤,她說太子今天的確服了藥,但不方子為何,是太子妃吩咐人直接拿去的藥,已經(jīng)去取藥渣,很快就來。”</br> 正在說著,外面有人高喝:“珍貴妃到!”</br> 眾人都起身看向外面,珍貴妃穿一襲繡百花錦袍,慢步而來。</br> 她又恢復(fù)往日神采,衣裳和首飾相得益彰,盡顯貴氣。</br> 容妃還在禁足,上次負(fù)責(zé)接風(fēng)宴的林妃也因病沒能來,目前來的后宮妃嬪中數(shù)她資歷深,位份也高,又是剛剛復(fù)位,風(fēng)光正盛。</br> 她端莊得體,笑容溫婉:“好了,大家都坐吧,都是姐妹,不必拘禮。”</br> 南昭雪縱然不情愿,但在這種場合,還是要和封天極一起去向她行個禮。</br> 珍貴妃笑容溫柔,說話更是和氣,真是慈母一般。</br> “好,本宮今天早上還思慮著,今天就能見到你們夫妻,以慰這些日子的思念之苦,如今看到你們一切都好,本宮也就放心了。”</br> 南昭雪一聽這話,好像在告訴別人,他們不顧她的死活,根本沒有去看過她,請過安一樣。</br> 明明之前封天極才去過。</br> “兒媳也想念珍母妃,”南昭雪笑容甜美,“只不過,兒媳之前又是生病又是落水,實(shí)在是剛康復(fù),父皇還送了好些藥材去王府。</br> 兒媳與王爺商議著,還是瞞著母妃比較好,省得母妃記掛。</br> 您之前在那處住著也不方便,王爺每每說起您的宮里沒有上好的銀絲炭取暖就生氣傷心。”</br> 珍貴妃:“……”</br> 好厲害的嘴!不但暗指自己生病,連皇帝都派人送了藥,而她還在說南昭雪沒去請過安。</br> 說是隱瞞著她,但南昭雪之前與長公主的沖突,宮里誰不知道?</br> 能瞞得住嗎?分明就是在說她明知而不關(guān)心。</br> 又提到什么炭,不就是當(dāng)眾說她她被降位分的時候,在宮中日子不好過,和尋常的妃嬪并沒有什么區(qū)別。</br> 這才風(fēng)光幾天?</br> 珍貴妃只覺得一口氣哽住,笑容有點(diǎn)掛不住。</br> 南昭雪暗自冷笑,活該,你自己找的,跟我來茶言茶語那一套?</br> “好了,都別站著了,回去坐著吧。”</br> 南昭雪拉著封天極就回去坐。</br> 珍貴妃又生一肚子悶氣。</br> “皇上駕到!”</br> 氣氛再次一變,所有人都起身行禮。</br> 皇帝穿著一身明黃色龍袍,頭戴赤金龍冠,精神抖擻。</br> 他身側(cè)跟著穿吳離服飾的拓拔玉兒,她皮膚水潤,眼睛烏黑如寶石,眼下罩著紅色薄薄面紗,隱約透出姣好的容貌輪廓。</br> 她和來的那天一樣,明艷逼人,眼神靈動。</br> 皇帝牽著她的手,她身邊身子靠著皇帝,一邊走一邊還低聲說著什么,時不時笑一笑。</br> 這副樣子,是完全沒有把其它的妃嬪看在眼中。</br> 一半以上的人,臉都綠了。</br> 剛才還被人捧著的珍貴妃,現(xiàn)在雙手在寬大的廣袖里,緊緊握著,掌心都掐出痕跡來。</br> 皇帝入座,按照位份,旁邊也有拓拔玉兒的位子。</br> 而且,珍貴妃在準(zhǔn)備位子的時候,還有一個小心機(jī)。</br> 雖然位份相同,都是貴妃,但拓拔入兒進(jìn)宮才幾天?論資歷,無法與珍貴妃相較。</br> 于是,她的位置被安排在珍貴妃之后。</br> 可眼下,拓拔玉兒根本沒有去理會那個位置,而是直接和皇帝一起,坐在寬大的椅子上。</br> 珍貴妃一見,眉梢都不住挑起來。</br> 她強(qiáng)自按捺,開口提醒:“玉貴妃,你的座位在那邊。”</br> 拓拔玉兒沖她眨一眼,沒有回答,而是挽著皇帝的手臂輕聲道:“皇上,臣妾頭還是有點(diǎn)疼,能和您坐在一起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