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對于太子來說,可謂十分熟悉。</br> 他一愣,腳步也停下。</br> 而隨后響起的男人悶哼,則讓拓拔安眼前一黑。</br> 太子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他正想讓其它人退出去,身邊的太子妃詫異道:“什么聲音?”</br> “是不是刺客在行兇?”</br> 太子:“……”</br> 太子妃不給他反應的時間:“來人,搜!”</br> 拓拔安魂兒都要飛了,心口突突地跳個不停,他脫口道:“不可!”</br> 南昭雪偏頭看他,饒有趣味。</br> 這個拓拔安,真實身份是什么?看樣子倒像是個軍師謀士一類,只可惜,跟了牧仁松那么個魯莽又愚蠢的主子。</br> 太子妃掃他一眼:“二王子,有何不可?”</br> 拓拔安硬著頭皮道:“……我只是覺得,情況不明,這樣搜,有可能會激怒刺客,造成不必要的傷亡。”</br> 太子好容易緩一口氣:“本宮也是這個意思。”</br> 太子妃拍拍手:“無妨,妾身有辦法。”</br> 笑話,那個賤人找死,她如何能放棄這樣的機會?</br> 兩名侍衛上前,手里掄起流星錘,呼呼帶風作響。</br> “哐”一聲,砸中窗戶。</br> 窗戶應聲而碎,陡然出現一個大窟窿。</br> 還正好對著床,這下,眾人即便是在院子里,也能看清楚床上的情景了。</br> 那一男一女,正在忘我,猛地被砸爛窗戶,從意亂情迷中回神,轉頭看過來。</br> 和院子里的人,大眼瞪小眼。</br> 拓拔安等看清那個男人就是牧仁松的時候,猛地一閉眼。</br> 姚仙兒雙手還勾著牧仁松的脖子,太子看得真真切切,他想騙自己說,姚仙兒是被迫,都不可能。</br> 南昭雪抬頭看看天,無形中像看到一頂又大又綠的帽子飛馳而下,“哐”一下,準確無誤的扣在太子腦袋上。</br> 太子臉色都綠了,眼神陰鷙,幾乎要噴出妖火。</br> 拓拔安的臉色則是蒼白,突然被抽走血色,唯剩下眼白里布滿血絲。</br> 南昭雪暗自好笑,手指戳了戳封天極。</br> 封天極抬手,悄悄握了一下她的手指。</br> 院子里一片寂靜,心情最放松的,也就是他們倆。</br> 太子妃帕子捂住了嘴:“這……這……”</br> 里面的姚仙兒尖叫一聲,回過神來扯床上的被子,遮掩住顫抖的身體。</br> 牧仁松臉色僵硬,像一頭蠻牛突然發泄了力,不知說什么好,不復之前的狂傲。</br> 太子雙拳緊握,這種奇恥大辱,他如何能忍?!</br> 要是換成旁人,早就被他下令拖下去,碎尸萬段,尸骨無存。</br> 可對方是牧仁安,是吳離的大將軍。</br> 他狠狠回頭,盯住拓拔安,怒火發在對方身上:“二王子,這是何意?”</br> 拓拔安被問得差點暴粗口:我他娘的知道是何意?這是牧仁松干的事,又不是我干的!</br> 可他現在的身份是二王子,不能一推了事。</br> 他躊躇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正急得滿頭是汗時,聽到外面有人高唱:“皇上駕到!”</br> 南昭雪眼睛里瞬間冒出興奮的光。</br> 太子的臉……青中透白。</br> 隨著一陣香氣和鈴鐺響,來人進院,不只是皇帝,還有那位拓拔公主。</br> “這是在干什么?”皇帝沉著臉。</br> 待看清被砸的窗子,以及……里面的情形時,臉更黑了。</br> “父皇,”太子心里都快嘔死了,本來想露臉,哪想到竟然弄出這么一出來。</br> 在床上的牧仁松看到皇帝身邊的拓拔公主,像猛地回了魂,從床上跳下來,又發現身上沒穿衣裳,尷尬地趕緊抓起地上的衣服。</br> “公主,公主!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br> 他語無倫次,微黑的臉漲得發紅,眼睛瞪得溜圓。</br> 南昭雪一挑眉峰:嗯?這兩個人……有點玄妙啊。</br> 拓拔安開口打斷牧仁松,對皇帝道:“回陛下,實在不好意思,大將軍吃多了酒,一時意亂情迷……”</br> 拓拔玉兒捂著嘴,輕輕笑起來,聲音媚到骨子里:“皇上有所不知,大將軍在我們那里也是出名的喜歡美女,我父皇經常賜女人給他。”</br> 她美目往屋里一掠,閃過一絲不異覺察的森然,聲音依舊:“那個女子,是個舞娘嗎?”</br> 拓拔安瞬間就懂了:“正是,方才獻舞,還差點摔倒,被大將軍扶住了,許是因此就……有了情愫。”</br> 拓拔玉兒嗔怪道:“哥哥,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大將軍喜歡,一個舞娘,你直接討要便是,料想皇上也不會不給,何必讓大將軍弄這么一出?”</br> “妹妹說得是,”拓拔安苦笑,“是我疏忽了。”</br> 拓拔玉兒身子靠在皇帝身上,抬頭看著他,軟軟道:“皇上,我說得對不對?那個舞娘,我替大將軍討了,如何?”</br> 皇帝也覺得此事頗為尷尬,說出去實在是沒臉,罰又罰不得,現在被拓拔玉兒這么一說,反倒是化解了兩難的處境。</br> 他臉色緩和不少,甚是滿意,拍拍拓拔玉兒的小手:“好,沒問題。”</br> 一語定音。</br> 太子臉色越發難看,這叫什么事兒?前兩天還寵愛得不行的女人,現在在眼皮底下和別人一起不說,還得把人送出去?</br> 太子妃心里高興,這個賤女人,這樣的結果比殺了更殘忍,更有趣。</br> 跟著這個粗野的男人,去吳離那種地方,定然是生不如死。</br> 太子張了張嘴,太子妃對皇帝福了福身道:“父皇英明,能追隨大將軍,也是她的福氣。”</br> 牧仁松滿腦子混亂,見他們三言兩語就把那個女人塞給自己,還是當著拓拔公主的面,他頓時紅了眼。</br> “我不同意!”</br> 草草穿上衣裳,直接從窗子里跨出來,眼睛盯著拓拔玉兒:“我不同意,我與那個女人……”</br> “大將軍與那個女人,情投意合,這么多人都看見了,大將軍,你也不必再不好意思了,”拓拔玉兒聲音帶笑,眼睛微彎,可點點寒芒卻散在眼底。</br> “皇上都同意了,你倒是扭捏起來了?快謝恩吧!別辜負了皇上和我的好意。”</br> 牧仁松握緊拳頭,渾身緊繃,死咬后槽牙。</br> 南昭雪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倆,手指輕輕摩挲下巴。</br> 看來,那位真正的二王子,說得一點不假。</br> 牧仁松,哦,不,應該說,達勒克,拋下王朝不管,就是為了這位拓拔公主而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