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子眸子微微一縮。</br> “是他?”</br> 認出人,封天極立即把車簾放下。</br> “他是誰?”</br> 二王子低聲說:“他是哈斯部新任的王,叫達勒克。”</br> 南昭雪微微挑眉:“這身份可不低啊。”</br> “正是,”封天極眉頭微皺,“哈斯部是游牧民族,擅長馬上作戰,他們的馬術非常好,像一陣風一樣,在草原上馳騁搶奪。</br> 一般來說,他們的王不會輕易離開,因為他們的部落是由好幾個小部落組成,要想人心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r> 他該時時在金牙大帳,凝聚眾人,處理內部問題才是。”</br> “那就怪了,他為什么要到這里來?還用了這么一個身份,”南昭雪奇怪,“難怪當時時遷說,他和拓拔安之間關系微妙,不像是拓拔安的下級。”</br> “原來是個王。”南昭雪似笑非笑,“這下,我們的收獲可大了。”</br> 沉默著的二王子說:“我知道他為了什么。”</br> “為什么?”</br> “為拓拔玉兒,”二王子低笑一聲,“英雄難過美人關,你們漢人的話還真是不錯,達勒克曾經向父皇求娶拓拔玉兒,也因此歸順表示誠意。</br> 但……父皇沒有答應,一直在僵持,沒想到,他竟然追到這里來了。”</br> “他算什么英雄?”封天極嗤之以鼻,“本王雖沒有見過他,但見過哈斯部之前的王,還曾經交過手,那才算得上英雄。</br> 聽說,他是死于達勒克的毒計,背后下刀子,還把原來老王的人屠盡,連孩子都沒有放過,這是禽獸,莫要侮辱了英雄二字。”</br> 二王子沒有反駁。</br> “回去再說,”南昭雪給封天極遞個眼色。</br> 有些話,不好當著二王子的面說。</br> 回到別苑,讓二王子回院子去休息。</br> 南昭雪問:“你覺得,他說的話可信嗎?”</br> “目前來看,沒什么破綻,”封天極握住她的手,“我寫封信,送去邊關,讓那邊盡快打探,看看哈斯部最近是什么情況。”</br> 封天極略一遲疑,似乎言猶未盡。</br> “怎么?”</br> 封天極看著她:“有件事,我想要和你說。”</br> “你說。”</br> “野風那丫頭,是來自關外,這個你知道吧?”</br> “知道,”南昭雪點頭,“當初就知道了。”</br> “對,她是烏卓部的人,”封天極緩緩道,“烏卓部,幾年前全族被滅,可能有少數的人逃走,但絕不多。”</br> 盡管他說得慢,給了南昭雪一點緩沖,但……她還是心頭一震。</br> 全族被滅?</br> “是哈斯部干的?”</br> “嗯,”封天極點點頭,“聽說是如此,但我未曾親眼得見。”</br> 南昭雪心思百轉,明白了封天極的意思。</br> “我會留神注意,暫時不讓野風知道,”她低聲承認,微微一頓,字字堅定,“但若她以后在報仇,我必會出手相助。”</br> 就憑小丫頭死心塌地的忠心于她,她也要全了這一場主仆的情分。</br> “好,”封天極一口答應。</br> 兩人正準備離開回王府,管家匆匆忙忙地趕來,一見面就請罪。</br> “王爺,王妃,小人看守不利,南若晴……不見了。”</br> “什么時候?”南昭雪心頭一沉。</br> “不到半個時辰。”</br> 管家一臉懊惱:“她當時說身子不適,小人不敢怠慢,急忙去請大夫,誰知道她……”</br> 南昭雪擺擺手,事已至此,多說無益。</br> 當務之急,是把人找到。</br> 南若晴自己作死,南昭雪不想管,但她還要用南若晴擊倒太子。</br> “她走不遠,應該是回南府了,”南昭雪立即吩咐百勝備車。</br> 管家帶人分成好幾路,順著能去南府的路都派出人手去找。</br> 南昭雪坐在馬車里,從車窗中往外看。</br> 南若晴的確是偷跑出來,她初到王府別苑的時候,還覺得一切都挺美。</br> 景色好,好喝好吃,下人們對她雖然不算恭敬,但也沒人苛待她。</br> 可時間長了,她就覺得悶,園子再好,也有逛煩的時候,何況這個時節,也沒什么好逛的。</br> 那些下人都和啞巴一樣,也沒有和她聊天說閑話,放下吃的就走。</br> 她實在無聊得很。</br> 無事就生非。</br> 她又想起她的娘親。</br> 這么長時間不見,也不知道她娘是不是還在派人找她。</br> 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一定要反對她和太子,但母女這么多年的情分總是真的,她當然知道,娘是真疼她的。</br> 越想越想家,就想回去看看。</br> 今天還真就讓她找到了機會。</br> 眼看著家門口在望,她心里高興,加快腳步就趕緊走。m.</br> 忽然,有人輕拍她的肩膀,她一回頭,是一張陌生的臉。</br> “你別攔著我,我又不是你們王妃的犯人!我回自己的家還不行嗎?”</br> 南若晴一抖肩膀,避開對方的手,還想往前走。</br> 對方這次抓住她肩膀,任憑她再如何掙扎,都甩不開了。</br> 她怒目注視,卻發現對方眼神平靜,眼底深處卻透出……殺氣。</br> 她心頭瞬間一激靈:“你……你是太子妃的人?”</br> “答對了!”</br> 對方話音一落,手中冷光一閃,袖中一柄短劍滑落至手中。</br> 南若晴的魂兒都要飛了。</br> 完了!</br> 沒想到,從王府別苑跑出來,竟然要死在自己家門口。</br> 她一閉眼,等了一會兒也沒覺得疼。</br> “南若晴,你是不是活膩了?”</br> 她一怔,睜開眼,看到南昭雪絕美清冷的臉,黑沉沉的眼睛里,正映著她此時蒼白的臉。</br> “你……”</br> 她低頭看,剛才要殺她的那個人,已經被拿住。</br> 那會兒還氣勢洶洶,現在在戰王封天極的手里,就如同一只垂死的狗。</br> 她眼睛里蕩起水光,巴巴看著封天極,聲音都透著軟:“王爺……”</br> “閉嘴!”封天極喝斷,“想死就直說。”</br> 南若晴:“……”</br> 南昭雪輕聲嗤笑:“你要干什么?真是死性不改,想跑?去吧,跑,我看著你,現在就跑。”</br> “別搞得好像我不讓你跑,死皮賴臉非得求著你保護你一樣。</br> 南若晴,你給我聽好了,是你自己惹出來的破事,未婚有孕,我救你幾次了?</br> 你要想死,現在就去東宮。”</br> “走,我送你去。”</br> 南若晴咬咬嘴唇,可憐巴巴道:“你這么兇干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br> “你這還不叫故意,這叫什么?成心的?”</br> “你別給我來這套,南若晴,”南昭雪看著她的臉,“你是要回家嗎?”</br> “對,我要回家,見我娘。”</br> “你見不著你娘了,”南昭雪字字鋒利,“本來不想這么快告訴你,可你非得自己找死,我也就沒必要瞞著你,不然你以為,人人都要圍著你,哄著你。</br> 實際上,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娘,沒有人替人著想,也沒義務護著你。”</br> “但是現在,她不會再護著你了。”</br> “她死了。”</br> “被太子妃殺的。”</br> 南若晴如遭受雷劈,剛才故意裝出來的可憐,迅速凝固,不可置信地看著南昭雪。</br> “你胡說什么啊?就算你恨我,恨我娘,也不能說這種話咒她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