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姐沉默片刻,輕輕抬手。</br> 丫環趕緊把那盒藥膏遞給她。</br> “今天到此,就是聽說胡大夫的名望和醫術非常人能及,因一直仰慕,所以才來拜望。”小姐輕聲細語,“沒想到,這位夫人也有興趣。”</br> “如若想看,倒也可以一觀。”她輕輕笑笑,“不過,能看出我這藥膏中配方……這樣的話,就不必說了。”</br> 野風把藥盒拿過去,遞給南昭雪。</br> 南昭雪手指似無意在藥膏上一掠,指甲輕刮一點點,低下頭,意識迅速進入琉璃戒。</br> 她是聞不了那么精準,但琉璃戒可以分析得出來。</br> 而且現在半升級之后,分析的速度極快。</br> 她意識從里面出來的時候,正好聽見那小丫環在說:“這藥膏是我家的傳家之寶,我們老爺和老太爺,都是名醫,這膏藥是傳了幾代人的,才到我們小姐手里,胡老先生,您剛才也看過,可曾看出是什么藥材?”</br> 胡老先生臉色微變,他還真沒有看出來,這藥膏的確非常好,藥方配伍得十分精妙。</br> 南昭雪把盒子交給野風,讓她遞還。</br> “這藥膏的確當得起一個傳承,幾代人傳下來的,當真不錯。”</br> 小丫環得意的撇撇嘴,那位小姐輕輕福身:“多謝夫人的肯定。”</br> “花折接續膏,果然名不虛傳,”南昭雪端起茶杯,緩緩道,“不過,恕我直言,這一盒,應該不是出自令尊之手吧?”</br> 姚仙兒一怔:“夫人此話何意?”</br> “藥中原來方子中,應該苦苓,但苦苓味苦,熬制之后味道更濃,你為了使藥味好聞,所以換成冰荷,雖然味道好了些,但藥效也失了不少,若是令尊所做,斷不會舍藥效而求味道。”</br> 當然了,我還知道,你那個爹是姚大爺,根本不是什么大夫,這藥是你外祖父研制的才對。</br> 姚仙兒霍然掀起薄紗:“你……你怎么知道?”</br> 南昭雪看著她這張臉,皮膚白潤,眉毛彎細,眼角微挑,鼻梁高挺,鼻尖處還點了一顆小小的紅點,帶三分俏皮,幾分媚氣,嘴唇微紅飽滿,像是用口脂涂抹過,又細細抹去。</br> 這張臉很耐看,屬于初見不驚艷,但第二眼卻覺得特別有味道的那種。</br> 南昭雪心中暗自感嘆,這位姚小姐,的確有些小聰明,也知道如何在這張臉上,揚長避短。</br> “我剛才說過了,任何藥,我一看便知。”</br> 這種話,姚仙兒不愿意相信,世上哪有這樣的奇才?</br> 她自問醫術過人,外祖父曾親口說過,她的悟性比母親還要高許多。</br> “我不信,你究竟是如何得知的?”</br> “信不信由你,我知道就是知道,”南昭雪抿一口茶,不再多方。</br> 姚仙兒眼中閃過恨意,對胡老先生福福身:“老先生,告辭了。”</br> 她轉身就走,小丫環哼一聲,瞪一眼野風,趕緊跟上。</br> 走下一半樓梯,姚仙兒低聲問:“胡老先生追出來了嗎?”</br> “小姐,沒有。”</br> 姚仙兒暗暗咬牙:可恨!都怪那個女人,害得她計劃失敗。</br> 回到馬車上,她越想,越覺得那個女人有點眼熟。</br> “把那本冊子給我拿出來。”</br> 小丫環趕緊從箱子里拿出一本冊子,雙手遞上。</br> 她一頁頁翻開,到第四頁的時候,手指頓住。</br> “呵,原來是她。”</br> 小丫環湊過來,往冊子上一瞄,驚訝道:“小姐,這是……戰王妃?”</br> “還真是冤家路窄,”姚仙兒深吸一口氣,“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找她,和她碰上,沒想到,進京城來先見到的就是她,她竟然還破壞了我的計劃,看來,我與她真的是命里相沖。”</br> 小丫環咬咬嘴唇:“那小姐,現在該怎么辦?您本來打算借胡大夫這里,把藥和您的名聲都揚出去,現在……”</br> 姚仙兒臉色陰沉,看向車窗外:“先別急,等等再說,剛才戰王妃令本小姐很不高興,本小姐已經用了暗招。”</br> 小丫環眼皮微跳:“小姐!那可是戰王妃,萬一……”</br> “哪有什么萬一?”姚仙兒語氣兇狠,再無剛才的半點柔弱,“再說,戰王府與太子作對,我本來就是要與他們為敵的,這也算是我給太子的投名狀。”</br> “走,回客棧,等消息,如果胡家不行,還有別家。”</br> 南昭雪放下茶盞,看著一旁胡老先生欲言又止的樣子,暗暗好笑:“老先生想問什么,盡管說。”</br> “王妃,我想問問,”胡老先生把那張卡又摸出來,“什么時候會上新菜式?有這個卡,我就能嘗到嗎?”</br> 南昭雪差點一口茶噴出來。</br> 她還以為,這老爺子會問藥膏的事。</br> “這您放心,持卡者,就是店里的最高級別貴賓,”南昭雪一本正經的解釋,“試新菜有優先權,還免費,您試過,覺得好,才會推出。”</br> 胡老先生嘴角翹得壓不住:“這個不錯,真不錯,什么時候會上新?”</br> “每個月月初吧,”南昭雪沉吟道,“到時候時遷會來請您的。”</br> “好,好。”</br> 南昭雪又道:“不過,還需要您付出點東西。”</br> 胡老先生一怔:“付出什么?”</br> “消息。”</br> “消息?什么消息?”</br> “隨便什么消息,您知道的,自己知道的,從別人那里知道的,都可以。”</br> 胡老先生有點懵,這算哪門子條件,頭一次聽說。</br> “可是,老夫知道的多半與醫藥方面有關。”</br> “無妨,都可。”</br> “行,”胡老大夫猶豫一下,點頭答應。</br> 南昭雪拉回話題:“剛才的藥膏,您怎么看?”</br> “藥的確不錯,這個藥我也有所耳聞,最近……咳,”胡老先生咳嗽一聲,“聽說了太子的事,這藥應該正是對癥。”</br> “正是,”南昭雪意味深長,“所以,怎么那么巧,就讓您見到這藥了呢?”</br> 胡老先生一怔,摸胡子的手都頓住:“王妃的意思是……”</br> 他緩緩站起來:“多謝王妃。”</br> 南昭雪虛扶他一把:“老先生不必客氣,今日話至此,我告辭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