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感覺自己聽了一出狗血大戲。</br> 什么巨富嫡公子無意撞見庶出小姐沐浴,看到了雪樣肌膚,庶出小姐羞憤要自盡,卻并不責怪嫡公子的冒失,只怪自己命運不佳……</br> 卓江玲咬一顆話梅:“六嫂嫂,這個李三娘究竟是走運還是倒霉?”</br> 南昭雪笑聲輕快:“這要看是對誰說,無論是哪種,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李三娘早在做的時候,就想好了退路,她可不是一般人。”</br> 卓江玲鼓著腮,又塞下一顆話梅,沒有說話。</br> 南昭雪暗暗搖頭,當初李三娘還打過蔣錦皓的主意,要真是與卓江玲一起嫁入蔣家,十個卓江玲,也不是李三娘的對手。</br> 李三娘算計得毀了李家嫡女李榮錦,李家主母根本不可能容得下她,她為自己選退路,離開李府,一點也不意外。</br> 南昭雪的眼底微泛冷意,她也不喜歡李三娘,以后嫁去江南,也不會再見。</br> 卓江玲在府里用了午膳,和小念兒玩了半晌,天近黃昏的時候才起身離開王府。</br> 南昭雪命一隊府兵相送,確保平安到家。</br> 屋子里點起燈,看著跳躍的燭火,南昭雪微微嘆一口氣。</br> 卓江玲,已經忘記了被梆架以及她的大丫環和車夫慘死的事——這是催眠的結果。</br> 當時的卓江玲,情況堪憂,根本沒有自己治愈,走出陰影的能力,只能兵行險招。</br> 今天看到活潑開朗的卓江玲,南昭雪還是有點隱憂。</br> 她忽然想到,她忘記了曾經被人在腦中種下禁錮的事,會不會也是類似催眠?</br> 有點頭疼。</br> 本來就是想,找到回去的辦法,然后一走了之,現在卻多出這么多事情來。</br> 碧月輕步進來,小聲問道:“小姐,您怎么了?”</br> 南昭雪回神:“沒怎么,你的腿剛好沒多久,還是不要太過勞累,小心落下病根。”</br> “奴婢記下了,”碧月臉微微泛紅,“小姐,奴婢給您做了一條新圍脖,您試試?”</br> “好啊,”南昭雪很高興,“你的手最是巧,這一點她們誰都不如你。”</br> 碧月臉更紅:“奴婢沒有別的本事,不似崔嬤嬤干練,不似野風能護小姐周全,也就只能做些小事。”</br> “不用和別人比,”南昭雪撫著頸間的兔毛圍脖,“你就是你,每個人都有優點長處。很暖和,我很喜歡。”</br> 碧月抿嘴笑,得到她的認可,很開心。</br> “等以后我定會給你找個好人家,如意郎君,給你備上豐厚的嫁妝,安安穩穩地過幸福日子。”</br> 南昭雪的確是這么想,一開始,她只想和封天極做交易,除他之外,不用顧及任何人。</br> 但慢慢的,身邊多了許多可愛的人,不知不覺間,也占據了她的。</br> 碧月對她忠心耿耿,又吃過太多的苦,理應好好對待。</br> 碧月的臉色卻瞬間一白:“小姐……奴婢不嫁,奴婢要一直跟著您。”</br> 南昭雪本來還想逗她兩句,但見她像是快要哭的樣子,張張嘴說:“你……”</br> “小姐,奴婢一定會好好做事,盡心服侍小姐,請小姐不要趕奴婢走,”碧月說著,就要跪下。</br> 南昭雪:“……”</br> 她扶住碧月:“好,好,此事先不說,也不必有什么壓力,我也只是隨口一提。”</br> “奴婢不嫁人,只跟著小姐。”</br> “……好,你先下去吧,明日我讓崔嬤嬤給你一些絲線布料皮毛,給你找點活干。”</br> 碧月轉哭為笑:“是!”</br> 南昭雪無奈嘆氣,行吧,她也不想改變誰,說不定會適得其反,讓她們惶恐不安。</br> 隨緣吧。</br> 正坐著無奈又郁悶,封天極從外面回來。</br> “今天禮部得到奏報,使團三日后便到,這兩天會格外忙碌,若是有事耽擱了,我會讓人回來送信。</br> 你在府里有什么事,盡可差使百勝,他會留在府里。”</br> 封天極吻吻她指尖:“好好休息,年下事情會比較多,可能還要去宮里幾趟,不過,能推的我都會幫你推掉。</br> 若是無趣,就把卓三叫來,她上竄下跳地像只皮猴,熱鬧,煩了就讓她走。”</br> 南昭雪心里替卓江玲默默吞下一口氣。</br> “你身邊也得有個得用的人,”南昭雪回握他的手,“要不把百戰叫回來?讓他跟著你。”</br> 封天極想起百戰那一正經說蠢話的樣子就頭疼:“還是算了,他說話有點硬,腦子也有點直,還是比較適合打鐵。”</br> “那叫千張過去?”</br> “火鍋店里忙得很,千張和時遷現在很默契,我沒事,大理寺里的人也都還好。”</br> 夜晚安靜,屋子里暖意融融,一夜的時間很快過去。</br> 南昭雪醒來的時候,封天極已經離開王府。</br> 她倒也不會閑得無聊,和院子里的丫環婆子們玩了會兒牌,去小藥屋里做點藥,又去琉璃戒里溜達一圈。</br> 從小寶箱里翻出那塊當初從時遷那里得來的石頭,之前心里也有預料,估計這石頭不能像別的一樣復制,眼下確認,多少有點失望。</br> 她的那把鳥銃之所以威力大,就是因為她在射出的彈珠里,加了點這種石頭的成份。</br> 這石頭可是寶貝,用來做兵器,只要加一點點,威力就能翻倍增長。</br> 眼下復制無望,只能省得點用,好在這么一大塊,也夠用很久。</br> 在里面練了會兒氣機,等好一陣子也沒入夢。</br> 下午午睡起來,百勝備好馬車,她帶上野風一塊兒上街。</br> 街上行人很多,先去火鍋店看看,人果然非常多,排隊的人占滿了休息等候區。</br> 不過,現在也沒人敢鬧事,忙碌但有條不紊,一派熱鬧景象。</br> “走吧,去書局看看。”</br> 書局里挺忙碌,時遷雖然大多數時間在火鍋店,但這里開得早,其它的人也是他一手培養,運轉起來也沒有問題。</br> 南昭雪對這兩個地方比較滿意,吩咐百勝道:“走吧,找家藥鋪。”</br> 百勝調轉馬車,在附近找到一家藥鋪。</br> “王妃,這家店鋪是胡家開的,您要去看看嗎?”</br> “胡家?”南昭雪若有所思,“是不是和林太醫有過節的那個?”</br> “正是。”</br> 南昭雪來了興趣,上次有人在火鍋店前裝死鬧事,還是那位胡老先生出手,扭轉開頭,時遷和千張才能順勢解決危局。</br> “好,去看看。”</br> 藥鋪門前還停了一輛馬車,百勝便把馬車停靠在路口的空地上。</br> 南昭雪下車,步行而來。</br> 百勝在她前面引路,一邊走一邊介紹:“胡老爺子現在已經很少坐堂,是由他的孫子坐診,胡、公子雖年輕,但醫術也不錯,這家藥鋪的藥品也齊全,不次于蔣大公子的藥鋪。”</br> 南昭雪點點頭,做到心中有數。</br> 藥鋪里的人的確不少,但南昭雪還是敏銳的感覺到,氣氛有些異常。</br> 她轉頭看向坐診大夫的方向,發現排隊的人不少,但大夫卻不見了。</br> 嗯?這是什么情況?</br> 藥鋪里的小學徒快步過來:“幾位是看病,還是抓藥?”</br> 百勝問道:“胡大夫呢?”</br> 小學徒說:“您有所不知,老先生來了,胡大夫去見他,您要是找胡大夫看病,要稍等片刻。”</br> 南昭雪輕抽鼻子,這藥鋪里,可不只是藥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