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皇上，戰王殿下和戰王妃求見。”</br> 皇帝略一點頭：“讓他們進來吧。”</br> 報信的小太監遲疑道：“回皇上，戰王殿下說，得請您出去一趟。”</br> 皇帝剛坐回書房沒有多久，一聽又要出去，有點納悶。</br> 在一旁的太子心里驚愕，怎么……封天極沒死？</br> “父皇，您歇著，兒臣出去看看。”</br> “罷了，朕也去瞧瞧，老六要干什么。”</br> 太子心中忐忑，跟著皇帝出書房。</br> 一到外面，抬眼看到封天極和南昭雪，皇帝就一愣。</br> 封天極渾身是血，衣裳也破了好幾處，南昭雪站在他身側，臉色蒼白，烏發披散，沒有梳妝。</br> “這……這是怎么回事？”</br> 封天極氣息不穩，上前一步道：“父皇，兒臣昨夜中了埋伏，差點喪命，巡防營的軍兵拼死保全，傷十一，重傷七，兒臣這才能殺出重圍。”</br> 皇帝震驚，封天極的戰斗力他是知道的，別說在京城，就是在戰場上，也沒有吃過這種虧。</br> “埋伏？何人？在這京城，天子腳下，可還有半點安全可言？！”</br> 南昭雪眸底迅速滑過冷意，臉上露出委屈可憐的模樣，扶著封天極說：“父皇，王爺他前幾日在大理寺忙，就有些身子不適，兒媳知道，現在事情多，家國大義，不敢多說別的。</br> 我家王爺本沒有追查什么靈蛇黨之責，這次有您的口諭，王爺不敢怠慢，兒媳也不敢阻攔，但也是擔心王爺，一夜未眠，等來等去，卻……”</br> 太子臉色微變，皇帝已經聽出端倪：“口諭？”</br> 南昭雪點頭認真道：“是，這兩天王爺也幫著永王查刺客，還沒顧上休息，剛要回府太子殿下又帶著您的口諭，說追查靈蛇黨，有調配之權，別人都要配合。m.</br> 王爺當即又向永王借了一隊巡防營軍兵，和太子兵分兩路去查，不料，卻中了對方的埋伏。”</br> 說到這里，她眨眨眼，落下淚來：“巡防營的軍兵們拼死護衛，傷亡過半，若非他們英勇，兒媳怕是見不到王爺了。</br> 父皇，請您恩準，兒媳拿出您之前賞的一些首飾變賣，贈予他們的家屬。”</br> 她帶著哭腔，卻字字句句清楚，條理分明。</br> 皇帝陰沉的臉色越發難看：“朕的口諭？”</br> “是啊，”南昭雪看一眼太子，“太子殿下，您說是不是？”</br> 太子冷汗滲出來，他之所以敢假傳口諭，是因為根本就沒有打算讓封天極活著回來。</br> 皇帝目光剎那鋒利，轉頭看他。</br> “父皇，兒臣……”</br> 皇帝盯著他道：“的確有這么回事，靈蛇黨鬧騰得夠久，再鬧下去，只怕要丟盡皇家顏面，太子主管此事，其它人配合，也應當。”</br> 太子低著頭，半句不敢吭聲。</br> 封天極漆黑的眸中飛快掠過譏諷：“父皇，所幸兒臣這次脫險，也把刺客斬盡，尸首全部在此。”</br> 皇帝擰眉，看向不遠處那的幾輛平板車。</br> 太子眼前發黑，全部斬盡？</br> 他快步走到最前面一輛，掃一眼，的確是熟悉的面孔。</br> 后槽牙都用力咬緊，可恨！這些人可都是他花了大價錢，大心血培養的！就是指著能在這種緊要的關頭派上用場，助他鏟除異己！</br> 這才用了一次，就被封天極斬盡了？</br> 他心疼得都要滴血。</br> “六弟，本宮也斬殺了十二名靈蛇黨，據他們所說，他們一共就還剩十二人，你斬殺的這些人……似乎也沒有什么靈蛇掌的標記，連兵器都不對，這……是不是弄錯了？”</br> 封天極等得就是他這句話。</br> “太子殿下，臣弟方才，說的是刺客，可沒說是靈蛇黨的人，如您所說，沒標識，沒兵器，可他們卻敢就在京城就敢刺殺臣弟，這是多大的膽子？</br> 臣弟后怕之余也有些慶幸，幸虧去的不是太子哥哥，否則，要是傷到您，臣弟萬死難辭其咎。”</br> 太子還未答言，南昭雪對皇帝福了福身道：“父皇，兒媳都要嚇死了，王爺奉口諭幫助太子殿下追查靈蛇黨，結果又出來這么一堆，還故意設伏，膽大至此，簡直就是視您的皇權如無物！</br> 父皇，您可一定要派人徹查，否則，萬一哪天刺客闖進王府，可如何是好？”</br> “沖入王府？”皇帝臉黑得如同鍋底，“天極乃是朕的皇子，帶人沖王府，與謀逆無異！誰敢這么做？”</br> 他轉頭看太子：“太子，此事事關重大，天極也是為了相助于你，你可要好好查查。”</br> “……是，兒臣遵旨。”太子硬著頭皮，這簡直就是一個大燙手山芋。</br> 可他不能他接手，這要是再落到別人手里，萬一查出什么來，那就更糟糕了。</br> 見他答應下來，南昭雪眼中閃過譏誚，飛快瞄皇帝一眼，果然，皇帝的臉又黑了一層。</br> 南昭雪暗暗冷笑，太子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明明知道，此事應該避嫌，該提議皇帝把此事交由大理寺或者京兆府查辦，涉及刺殺親王，哪怕三司齊動也不是不行。</br> 但他不敢，他必須得一力擔下。</br> 皇帝深吸一口氣，胸口悶得發痛。</br> 剛要喘口氣，遠處大步流星走來一人。</br> “父皇！六哥，六哥，你怎么樣？”</br> 封天徹扯開大嗓門，眼睛瞪得溜圓，到近前就拉著封天極上下打量。</br> 見他身上一條傷口就罵一句。</br> “父皇，這次的事情必須嚴查，傷了六哥，還死了巡防營那么多弟兄，父皇，抓到兇手，請交由兒臣處置！”</br> 南昭雪小聲說：“永王，父皇把此事交給太子殿下查辦了。”</br> 封天徹立即道：“太子殿下，臣弟愿助一臂之力！”</br> 太子頭都要炸開：“多謝七弟，此事尚無頭緒，若是需要時，本宮定不會客氣。”</br> “臣弟別的不要，只要太子殿下應允，抓住幕后之人，務必叫上臣弟看看，我得給他兩刀，讓他也嘗嘗切膚之痛！”</br> 太子：“……”</br> 封天徹一邊說，一邊走到太子帶來的那些尸首前，掀開白布道：“這就是靈蛇黨？沒留個活口，審問一下？”</br> “這些匪徒都頑固得很，寧死不投降，”太子說，“他們奮起抵抗，本宮只好下令全部誅殺。”</br> “哦？竟然如此！”封天徹扼腕，“臣弟聽說這些人身手好得很，想必拿下他們也是一番苦戰。”</br> “這是自然，”太子嘆氣，“六弟受了傷，巡防營也損失不小，本宮也沒好意思提及，與這些惡徒斗，的確是一番驚心動魄的苦戰。”</br> “那太子殿下的手下，傷亡有多少？”封天極開口問。</br> 太子：“這……六弟就不用管了，安心養傷即可，他們是東營的侍衛，本宮會妥善安排的。”</br> 皇帝目光似有鉤刺：“靈蛇黨的事，朕希望就到此為止，日后，不會再出現關于此黨的消息。”</br> 他語氣暗含警告，任誰都聽得出來。</br> 太子心頭一凜：“兒臣遵旨。”</br> 南昭雪目光在那些尸首上掠過，忽然，目光一凝。</br> 那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