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南昭雪把留出來的一個流心蛋糕交給蔣錦皓,讓他帶回去給潤安公主。</br> 本是想給林妃的,但蔣錦皓來得巧。</br> 進小藥房,把那支香折下一點,放下琉璃戒做檢驗,并沒有之前的那種成分。</br> 南昭雪微微松一口氣,但愿,是她想多了。</br> 重新做幾份蛋糕,讓管家派人給封天極送個信,讓他約一下封天徹。</br> 帶好東西,估摸著時辰,南昭雪坐上馬車出門。</br> 封天極這兩日都在大理寺,重點不在處理什么案件,而是附近的驛館。</br> 使臣的先遣人員已到,就住在驛館中,雖說已有巡防營和太子的人,但封天極還是有些不太放心。</br> 畢竟事關兩國之間的事,他并非怕這些人遇到什么危險,而是杜絕他們圖謀不軌。</br> 時辰到,封天極從里面出來,抬眼就看到自家馬車,沉肅的臉上頓時露出笑意,三步并作兩步,長腿迅速跨過臺階。</br> 話剛說到一半的官員:“……”</br> 封天極剛要挑簾進去,又收回手,仔細撣撣身上,拿錦帕擦擦手,這才進馬車。</br> “怎么想起來接我?”</br> “去吃飯。”</br> 南昭雪見只有他自己,正想問他封天徹,封天極道:“老七一會兒就來。”</br> 話音剛落,就聽里面傳出叫聲:“六哥呢?怎么這么快?”</br> “人呢?”</br> “回永王殿下,戰王殿下上馬車了。”</br> 封天徹邁大步過來,正要挑簾,封天極從車窗看他一眼:“你騎馬跟在后頭。”</br> “那我能騎你的馬嗎?”封天徹眼睛放光。</br> “你盡可以試試。”</br> 封天極冷笑一聲,放下車窗簾子。</br> 馬車還未動,就聽到外面“撲通”一聲。</br> 南昭雪:“……”</br> 轉道再去卓家,把卓江玲接上。</br> 一路到火鍋店,依舊是生意火爆。</br> 上二樓雅間,推開窗子,一邊能看到后面的萬家燈火,還能看到城內最高的望火樓,景色堪稱絕佳。</br> 另一邊,能看到街市,以及對面的首飾樓。</br> 今天的首飾樓關門關得早,以往這個時候,也要挑起燈籠,再開一個時辰。</br> 封天徹手支著窗臺,嗤笑一聲說:“六嫂,今天你是沒見,陳御史在朝上是怎么參奏太子的。</br> 那個姓袁的無名小卒,竟然大言不慚,說什么得罪他,就是得罪東宮,東宮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未來的國主。”</br> 南昭雪抿一口茶:“太子怎么說?”</br> “太子?太子臉都白了,當即就跪下,向父皇請罪,但話里話外又說,他并不知情,擇清他自己,錯都是別人的,這是他的一貫手段。”</br> “姚閣老呢?他怎么說?”</br> 封天徹收回目光,眼底閃過驚訝:“你神了,六嫂,怎么知道姚閣老也會說話的?”</br> 南昭雪似笑非笑,封天極看封天徹一眼,就像看個傻子。</br> 封天徹也不是真傻,看到這眼神,腦子一轉:“六哥,難道是你……”</br> “不是我,是你六嫂,”封天極語氣驕傲,“她用計,誘使袁北那個蠢貨當眾說出那些話,被陳御史剛好聽到,所以,今天在朝堂上,才會奏本。”</br> “等等,陳御史也不會是剛好吧?”封天徹瞇起眼,“六哥,是不是你?”</br> “算是吧。”</br> 封天徹目露崇拜:“你們可以啊,六嫂,你也太厲害了,姓袁的就那么聽話?你快教教我,將來我也用用。”</br> “來嘍,”時遷端著火鍋上來,“主子,兩位王爺,卓小姐,小心燙著,小人去準備其它的,稍后來。”</br> 封天徹的注意力很快又被火鍋給吸引走。</br> 南昭雪拉著卓江玲坐在她身側:“一會兒給你上壺我新調配的茶,你試試看,好不好喝,要是你喜歡,就在店里推開。”</br> “我是頭一份兒?”</br> “當然。”</br> 卓江玲興奮不已。</br> 南昭雪看著她晶晶亮的眼神,微微松口氣。</br> 一直擔心,當她聽到火鍋店的時候,會觸動心里的陰影,看來,并沒有。</br> 菜品上齊,新調配的茶也上來,卓江珍捧著茶杯,咂了一口。</br> “這味道……好新奇,酸酸甜甜,還有一種清爽氣,一下子從嘴里到肚子里。”</br> “我好喜歡,比青桔蜜茶還好喝!”</br> “好喝就好,”南昭雪分了兩杯給眼巴巴的封天極和封天徹。</br> 外面燈火絢麗,屋內香氣濃郁,皆是美事。</br> 南昭雪微瞇著眼睛,靠著窗邊,其實無論在哪里,只要天下太平,就是好日子。</br> 目光無意中一掠,看到不遠處胡同里停下一輛馬車。</br> 馬車寬大,趕超王府的馬車,南昭雪雖然對這些不懂,但也知道,在這個階級制度分明且嚴格的時代,能坐這種馬車的,絕不是一般人。</br> 再細看走在馬車旁邊的人,剛才在暗影中沒覺得,現在細看,越看越眼熟。</br> 倏地,她眼睛睜大,看到從車里下來的人。</br> 那人穿一身深藍色錦袍,外披同色大氅,金色絲線織就的暗紋在燈光里光芒微閃,墨狐領襯著他保養得宜的臉,皮膚白凈,眼角的皺紋細密,嘴唇微抿,繃出銳利的弧度。</br> 皇帝。</br> 南昭雪立即偏回頭,低聲對封天極說:“天極,你來看。”</br> 封天極正給她倒茶,見她神色有異,急忙過來:“怎么了?”</br> 她無聲一指,封天極目光往外一掠,也驚了一下。</br> “怎么……”</br> “他這是去首飾樓,還是來吃飯?”南昭雪小聲問。</br> 封天極垂眸看著外面皇帝的移動方向:“應該是來吃飯的。”</br> 南昭雪:“……”</br> 真服了。</br> 之前去王府留宿,現在又出來吃飯。</br> 這么隨意的嗎?</br> “要去通知時遷嗎?”封天極問。</br> 南昭雪搖頭:“不用,只讓他騰出一間雅間即可,以他的聰明,應該能猜出來人身份貴重,但怎么也不會猜到皇帝頭上去,會恭敬,但不至于太過拘謹。”</br> 畢竟也是見過太子的人了。</br> “好,我去跟他說。”</br> 封天極轉身出去,南昭雪看一眼還在盯著火鍋的封天徹和卓江玲,默默嘆一口氣。</br> 再看外面,皇帝已經走出胡同。</br> 南昭雪手輕撫茶杯,這皇帝到底是來吃飯的,還是因為白天太子被參奏的事,來查看情況的?m.</br> 首飾樓與火鍋店面對面,皇帝真的不會疑心什么嗎?</br> 南昭雪目光落在帶來的蛋糕上,再看一眼封天徹,有了對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