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放下茶杯，拿出從趙汀慈那里得來的藥。</br> “會不會，趙汀慈的藥，就是為了美容駐顏？”</br> 封天極擰眉：“駐顏？宋老夫人那可不叫駐顏了，叫返老還童。”</br> 封天極無意識說完，兩人都怔了怔，四目相對，剎那間有什么劈入腦海。</br> 此時，院子外面上空似有一聲鳥叫。</br> 南昭雪立即辯認出，那是鷹隼的聲音，這鳥極具靈性，沒有封天極的哨令，不會主動現身在人前。</br> 畢竟，它一出現，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br> 這一聲，應該是告訴封天極，它回來了。</br> “我去看看，應該是百勝的消息。”</br> 百勝還在老家，在趙懷義的治下。</br> 南昭雪手指輕捻那顆藥丸，想著宋老夫人的那張臉，還有宋家后宅那些古怪的陣法。</br> 那些都是干什么用？</br> 宋老夫人言談間似乎對宋昭的生母十分不滿，只是因為她是個姨娘？</br> 對宋昭也是，不管怎么說，也是孫子，而且宋家子嗣并不豐，老夫人自己生了兩個兒子，這兩個兒子一共才三個兒子。</br> 宋昭雖為庶子，但到底是兒子，宋家又不是百十人口的大家族，庶子庶女一大堆。</br> 即便宋昭曾為了溫冉冉失去前途，但已經過去這么久，老人心里再有氣，也該釋懷了。</br> 何況，宋老夫人今日見宋昭，可只字未提溫冉冉，要真是還因為這事生氣，那么難聽的話都說了，不會不提一提這事。</br> 庶子，庶……女？</br> 南昭雪手指動作一頓，忽然想起，封天極曾經說過的話。</br> “據說她能根據女子的孕相，在女子六個月時，能看出懷的是男是女，從無失誤。”</br> “宋家多是男丁，這么多年，只有宋昭的生母生下過一個女嬰，但是先天不足，沒多久也就去了。”</br> “曾經有高人給他們宋家看過風水，說是宋家無女兒緣，若是強行生下女孩兒，就會給宋家招來災禍。</br> 有這個預言在前，其它分支的女孩兒也不多，他們家是干脆一個沒有，如果有，也會在五六個月時被打掉。”</br> ……</br> 這些話當時聽著就極為膽寒，現在猛地又想起，南昭雪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br> 手指一松，那顆藥滾到地上。</br> 封天極進來，來不及把信筒放下：“雪兒，怎么了？不舒服？怎么臉色如此難看？”</br> 南昭雪搖頭，封天極把那顆藥撿起來，為她攏一下耳邊碎發：“怎么了？”</br> “是百勝的消息嗎？”南昭雪問。</br> “是，我還沒看。”</br> “我沒事，你先看，看了再說。”</br> 封天極把信筒拆開，這次的信要比上一回長上許多。</br> 拿到南昭雪面前，兩人一起看。</br> 信中說，趙懷義的確算是一個好官，每日還親自操兵，他手下的兵也從不懈怠，日日練兵，馬下拼殺，馬上騎射，還有布陣等等，一樣不曾落下。</br> 另外，趙懷義的女婿，就是趙汀慈的丈夫，近日身體不怎么好，據說是他們李家的一種祖輩都有的病，他母親今年春天就因為這個病去世了，秋后時節，李參將自己也有了這種病。</br> 那座山，他與百戰喬裝成獵戶和樵夫，明著去過三次，但都被人發現趕出來，還說再敢去，就拉去衙門關幾天。</br> 暗中去過兩次，除了太過安靜之外，暫時沒有發現有別的異常。</br> 把信看完，封天極目光微凝：“趙懷義操練兵馬，要說不懈怠，我倒可以理解，可是這馬上馬下的無一日松懈，他想干什么？”</br> “他曾是國公手下的將領，自是與旁人不同，會不會還保持著原來的作風？”</br> 南昭雪深知，有一種人，是天生的軍人，一旦像訓練這種日常成為習慣，就很難更改。</br> “不會，”封天極搖頭，“國公訓練都不會這么狠，尤其現在快到年關，訓練量會比從前略低，而且……”</br> “而且什么？”</br> 封天極對上南昭雪期待的眼，淺淺笑：“而且，百勝雖然不是暗衛，但他也經常和暗衛混在一起，也跟我軍中撕殺，什么都見過，能讓他說出從不懈怠這四個字，就一定不只是一般的嚴。”</br> 南昭雪走到書桌前，展開地圖看連山城地圖。</br> “那就奇了，他駐守的地方，一不是邊關，二不是防守重城，他操練這么起勁兒干什么？宋昭手下的人都沒如此。”</br> 封天極手指點在那座城池上：“就宋昭手下那點人，在趙懷義手下，連一個回合都走不過。這里雖不是防守重城，但……”</br> 南昭雪盯著地圖，但他手指在地圖上一比劃，臉色不上得微微一變。</br> 若趙懷義調轉槍口，左右一分，京城就會像餃子餡，被他狠狠包住。</br> 南昭雪微抿嘴唇：“會嗎？他們能有多少人？京城中神策軍，以及巡防營，還有國公駐守在城外的軍隊。”</br> “雖然局勢如此，但你說得對，趙懷義手下沒有那么多人，”封天極輕聲叩擊，“所以，他到底想干什么呢？”</br> “無論他要干什么，純粹是習慣，還是有野心，這連山城，怕是得加派一些人手了。”</br> 封天極對南昭雪笑笑：“我明天得出門一天，有些事得安排。”</br> “好，”南昭雪垂眸，“小心些。”</br> 封天極心情又瞬間愉悅：“擔心我？”</br> 南昭雪耳朵微紅，沒有回答，拿起那封信：“這一條，說是趙汀慈的丈夫身體不好，還說什么是李家祖輩上都有的病，簡直笑話。”</br> “嗯？雪兒有什么看法？”封天極笑問。</br> “首先，趙汀慈是趙懷義唯一的女兒，李參將是他的手下，在嫁女之前，怎么可能不查清楚？</br> 就算是祖宗八輩都查上一遍，也不為過吧？</br> 再者，就算是李家祖輩真有什么病，他娘怎么會得？那是李家血脈基因里的，他娘又不是李家人。”</br> “他家嫁到李家，也算是李家人，”封天極糾正，“你也是我的人。”</br> 南昭雪：“……”</br> 王爺，你這叫硬撩。</br> “我的意思，不是只被冠上姓氏的那種，是血脈基因上的。”</br> “什么叫基因？”</br> 南昭雪：沒法聊了。</br> 封天極一臉認真，充滿求知欲，南昭雪深吸一口氣：“就是，血脈，一代代相傳，流淌在血脈里的東西。</br> 李參將的母親，雖然嫁到李家，但血脈不會再變，所以，不會染上李家祖輩的遺傳下來的病。”</br> 封天極一語定乾坤：“所以，李參將的娘，死得蹊蹺。”</br> 南昭雪：你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