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抬眼看看封天極。</br> “阮姨娘的軟肋，當然是南若晴，南若晴又蠢又自私，都是被阮姨娘嬌養，保護得太好的緣故。”</br> 南昭雪暗想：有媽寶男，自然就有媽寶女。</br> 南若晴就是再典型不過。</br> 封天極挑眉：“她嬌養南若晴，當初怎么還肯讓她去嫁入王府沖喜？”</br> 南昭雪眼神中閃過幾分戲謔：“王爺當真不知？”</br> “王爺細想，如果不是我又把婚事搶回來，嫁進去的是南若晴，那現在王爺你……還有命在嗎？南若晴現在豈不是王府的女主子？</br> 王爺，沖喜這事兒，是說給別人聽的，你不會也忘了，真以為只是沖沖喜，你就突然毒病全消了吧？”</br> 封天極：“……”</br> 他當然知道，也沒忘，就是逗逗她，也不必說得如此直白。</br> 此時，外面又傳來穆誠的哭訴。</br> 南昭雪挑簾看了看，嘴角輕蔑一勾：“綠茶男。”</br> “什么？”封天極以為自己聽錯了，“綠茶？”</br> “嗯，”南昭雪一本正經的解釋，“我們鄉下的叫法，一個人人前清純無害，楚楚可憐，多情傷感，人后卻是攻于心計，玩弄感情，諸如類似，就是綠茶。”</br> 封天極若有所思。</br> 穆誠情意真切，捂著胸口痛心疾首。</br> 阮姨娘也心口痛，被他給氣的。</br> 同時，阮姨娘腦子也愈發清醒，穆誠是晴兒叫來的，安排他去找南昭雪的麻煩，讓戰王厭棄南昭雪，按說這不是什么難事，也不該出岔子才對。</br> 現在穆誠突然調轉，臉上還帶傷，一定是被打被威脅了。</br> 除了南昭雪，還能有誰？</br> 阮姨娘心頭恨得滴血，目光掠過在場的人，盯住穆誠：“穆誠，本來本夫人想給你一條生路，可你不知進退，還非要壞我女兒名聲，那本夫人也就不客氣了！”</br> 穆誠梗著脖子：“你何時對我客氣過？”</br> “諸位，不錯，我早認識此人，此人也的確恨我入骨，他今日也是來報復的！</br> 為了不讓這小人得逞，我也不瞞著了，與他有私的，非是我晴兒，而是自幼在莊子上長大的大小姐。</br> 此人心術不正，是讀書人中的敗類，看著雪兒不懂事，又有莊子傍身，就起了貪念，哄騙雪兒傾心于他，哄騙了不少銀子！</br> 若非是晴兒去莊子上送東西給雪兒，又查看賬目發覺不對，這才派人向我稟告，我察查之下，這才把這個敗類揪出來，我們母女也因此得罪了他。</br> 此人來過幾次，無非就是以名聲為要挾，索要錢財，我一個婦道人家，也顧念著女兒們的名聲，所以就應了他。</br> 誰料想，今日此人卻變本加厲，竟是行如此惡劣行徑，實在讓人無法容忍！”</br> 穆誠聽到把南昭雪扯出來，眼底深處飛快掠過惶恐。</br> 他實在是害怕，也知道南昭雪就在附近看著，要是演不出，把臟水引到南昭雪身上，他才是真的活不了了。</br> 阮姨娘看到他的神色，心里冷笑：果然是那個小賤人搞的鬼！真是小看了她，竟然讓她反將一軍！</br> 不過，她要以為能憑一個穆誠就能影響到晴兒，那就大錯特錯了！</br> “我的確聽說過，這南家大小姐是在莊子上長大的，才回來沒兩年。”</br> “那就說得通了，我說呢，這二小姐養得金尊玉貴的，怎么會看上這么個寒酸的。”</br> “是啊，人家母女心氣兒高著呢！”</br> 這話也不是什么好聽的，但總歸比之前好多了。</br> 阮姨娘強自壓下，盯著穆誠道：“怎么，這是見雪兒成了王妃，以后不會再理會你，要不到銀子，一怒之下跑來南府撒野？我今日就明白告訴你，我們南家不是好欺負的！”</br> 阮姨娘對周圍的人福了福身：“諸位，大家可給我做個證，這人道德敗壞，既無讀書人的風骨，又無文人的節操，稍后定要報官！”</br> “好，沒問題！”</br> “呸，這樣的讀書人，真是給天下文人蒙羞！”</br> “讀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br> 穆誠一見阮姨娘又奪過勢頭，這下急了，從袖子里摸出一個女子用的荷包來，高舉過頭頂。</br> “蒼天可鑒！夫子在上！我穆誠有沒有丟讀書人的臉，天地共知！”穆誠神情悲憤，“大家看，這是晴兒給我的信物！</br> 我的確是認識大小姐，試問莊子上的佃戶，有哪個沒有受過大小姐的接濟？</br> 但那是神女一般的人物，我們都遠觀，從不敢靠近，若說我和大小姐有私，那我敢當場碰死！”</br> 他字字激昂，把現場的人又鎮住：“晴兒聰慧可愛，大小姐有長姐之風，還曾叮囑她不要亂走。</br> 可晴兒天生活潑，若非她偷跑出來玩，我與她還不能相見，也不會這場緣分，但我和晴兒都無悔！”</br> “穆誠！”一聲尖細的嗓音，打斷穆誠的話。</br> 一道緋紅的影子從府里沖出來。</br> 南若晴臉漲得通紅，氣得嘴唇發抖，眼睛都閃著水光。</br> 不過，她這副樣子，在其它不知情的人看來，倒像是激動的。</br> 人群中藏著的百姓趁機喊了一句：“二小姐迫不及待出來了，看這激動的樣兒，果然是對這書生有情的！”</br> 凡事就怕先入為主，眾人跟著一瞧，咦，可不是？</br> 穆誠也趕緊抓住機會：“晴兒，你來得正好，我知道，你也想見我，只是被你姨娘給困住了。</br> 你說過，這家里是你姨娘說了算，她想給你找個高門大戶，把你當棋子嫁出去，她自己也好拔高身價，定然不會同意讓你我的事。</br> 可晴兒，我不怕，他們有權和錢，我有一條命和喜愛你的心！”</br> 一番話說得激動亢奮，連穆誠自己都差點以為是真的。</br> 南若晴先氣后有點暈，也是被這些話給砸懵了，心里……還有點小竊喜。</br> 穆誠真的喜歡她？可以豁出命？</br> 這也不是不可能啊，這才是正常的，她本來就是比南昭雪好得多！</br> 她這么一遲疑怔愣，阮姨娘倒抽一口氣，過來把她擋在身后，眼睛如帶毒的箭，恨不能把穆誠給射死。</br> “來人，把這個瘋子扭送去官府！”</br> 家丁們回神剛要過來拉人，穆誠一抖手里的那個荷包，大喊道：“我沒瘋，也不是胡說，你們看這是什么！”</br> 阮姨娘見勢不好，恨聲道：“還愣著干什么？”</br> 百勝又捏著嗓子煽風點火：“讓他說！你若是心里沒鬼，怕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