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偏僻的院子，與街道相鄰，翻過院墻，就是一條胡同。</br> 樂和郡主平時都不到這里來。</br> 她一路跟著到這里，腦子都是懵的。</br> 墻角處站著一名暗衛，見封天極到了，過來稟報：“王爺，就在這里。”</br> 點起火把，仔細觀看，這血衣是件女式的，南昭雪心頭咯噔一下。</br> 但仔細看，又覺得有點大，不像卓江玲的。</br> 小丫環尖叫一聲：“這……這是明蓮的衣裳！”</br> “誰是明蓮？”</br> “就是跟著小姐出門的丫環，小姐的貼身丫環！”</br> 南昭雪記得，卓江玲身邊，有個丫環，約摸二十歲出頭，對卓江玲挺忠心，也很維護。</br> 可惜了。</br> 由此可見，卓江玲的處境的確不妙。</br> 她偏頭看樂和郡主。</br> 樂和郡主臉色慘白，眼睛里蓄了淚：“我……我不知道……真的，我沒有。”</br> 封天極又看向鄭嬤嬤：“說！”</br> 暗衛手上用力，鄭嬤嬤慘呼一聲，跪在地上，但依舊硬著嘴不說話。</br> 南昭雪在發現血衣的地方走了走，并沒有發現別的，沒有人，也沒有尸首，沒有掩埋過的痕跡。</br> 往前走了一段，看到墻上有點血跡，像是隔著墻扔過來的。</br> “過去看看。”</br> 暗衛躍過墻，隔著墻說：“回王妃，的確還有血跡。”</br> “從外面扔進來的，”南昭雪目光掠過四周，忽然發現不遠處那棵樹有點奇怪。</br> 那是棵快枯死的樹，半拉歪在地上，像一個人只吊著一口氣。</br> 不知為何，南昭雪就是覺得，看到這樹，就有點不太舒服。</br> 看著她往那邊走，鄭嬤嬤突然說：“我說，沒錯，是我找人抓了卓三小姐！”</br> 樂和郡主霍然睜大眼睛：“嬤嬤，你！為什么？”</br> “為什么？郡主，老奴都是為了你呀，她算什么東西？如此尊貴，哪里配和您相提并論？她倒好，還敢和您當眾吵架，壞了您的名聲，這樣的人，老奴就是不能饒！”</br> “你……糊涂！”樂和郡主一跺腳，眼淚流下來，“戰王殿下，六哥哥，能不能……”</br> 封天極面無表情，沒有理會她，走向南昭雪。</br> 鄭嬤嬤大聲道：“戰王殿下，王妃！老奴愿意招認！”</br> 南昭雪回頭看她，火光映著漆黑的眸子：“你在害怕，怕什么？方才死活不肯說，現在突然又招，為何？”</br> “老奴……”</br> “沒想好就先不要說。”</br> 南昭雪回頭盯著那棵樹，封天極問道：“有何不妥嗎？”</br> “挖。”</br> 鄭嬤嬤想扭動身子，卻無能為力。</br> 封天極喝一聲，樂和郡主嚇得一哆嗦，趕緊找人來挖。</br> 大約半米多深，挖到一樣東西。</br> “果然有東西！”</br> “弄出來，小心些。”</br> 把東西拖出來，外面裹著油布，捆得挺結實，看樣子像是有個三五年了。</br> 樂和郡主也納悶，忍不住往前湊。</br> 南昭雪掃她一眼，也沒有阻止。</br> 外面的油布打開，火光一照，樂和郡主驚叫一聲，嚇得后退幾步，跌坐在地上。</br> 南昭雪看著地上的尸首，語氣淡淡：“郡主，這才是你的奶嬤嬤。”</br> 樂和郡主眼睛睜大，嘴里發不出聲音，愕然地看著半晌，又緩緩回頭看鄭嬤嬤。</br> 鄭嬤嬤被推過來，她之前用力掙扎，手背上的皮膚都有些泛紅，脖子亦然，唯獨臉色，沒有半分泛紅。</br> 南昭雪上前，猛地抬手，捏住她的額角發際，用力一揭。</br> 一張面皮被撕下，底是一張通紅的，完全陌生的臉。</br> 樂和郡主尖叫一聲就要暈過去，南昭雪大聲道：“郡主得堅持住，可別暈了。”</br> “本王妃現在只問你一個問題，卓江玲在哪？”</br> 嬤嬤用力喘氣：“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接到命令，負責把她引出來。剩下的，我不知道，真的不知……”</br> “你奉誰的令？誰命你潛伏在此？”</br> “是……”</br> 嬤嬤剛要說，突然身子僵住。</br> 南昭雪道：“糟了！”</br> 但總歸遲了一步，那嬤嬤身子慢慢倒下，死了。</br> 南昭雪仔細觀察，她的牙齒，舌下，都沒有什么異常，指甲里也干干凈凈。</br> 她眸色微沉：“不是事先藏的毒。”</br> 封天極扶起她：“那就是在對方給她下令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殺她滅口。”</br> 南昭雪心情沉重：“她死不足惜，找不到幕后可以慢慢找，但現在，江玲只怕是危險了。”</br> 封天極擺手，命暗衛把尸首帶下去，回頭交給大理寺。</br> “不急，”他低聲安慰南昭雪，“我們還是按原來的思路，江玲平時在家，又不是愛惹禍的人，誰會非得要她的命？”</br> “而且，還能陷害到樂和頭上，那說明，是知道今天上午他們發生沖突的。”</br> 南昭雪平復心緒：“是，你說得對。”</br> “看來，我們得去一趟國公府。”</br> 樂和郡主一聽他們要走，眼淚汪汪道：“六哥哥，我……我怎么辦？”</br> “你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兩具尸首由我的人帶走，有什么問題，會再來找你問。另外……”</br> “我好害怕，為什么會這樣？我……”</br> 她想說什么，她自己也說不清。</br> “你呆在自己的屋里，又不到這里來，人又不是你害的，變成鬼也不會找你，你怕什么？”</br> 樂和郡主：“……”</br> 南昭雪差點聽笑，直男的懟人方式真是直接。</br> 兩人匆忙離開，去國公府。</br> “我們是從大門進去，還是悄悄進去？”南昭雪和封天極商量，“我覺得，我們最好還是先別驚動潤安公主，先摸清情況再說，以免讓趙汀慈感覺到什么，她可不是一般的人。”</br> “嗯，據國公講，趙刺史功夫不弱，否則，也不會自告奮勇剿匪，趙汀慈深得他的真傳，身手不會差。”封天極握著南昭雪的手，“到時候，交由我來處置，你不必插手。”</br> “王爺是擔心，我不是她的對手？”南昭雪挑眉。</br> “當然不是，王妃聰慧，無人能及，身手亦是高超，本王甚是佩服。”</br> 南昭雪被他逗得忍不住輕笑，心里的緊張緩解不少。</br> “但愿，江玲平安無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