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和封天極迅速把趙汀慈身上的這些奇怪點串聯起來。</br> 不愿意提夫家,大婚之后不再來,自稱小女趙汀慈,不愿提什么李夫人。</br> 甚至,對潤安公主下手,包括剛才對卓江玲莫名其妙的恨意。</br> 完全因為蔣海塵。</br> 南昭雪雙手攏于袖中,看著天邊飛鳥:“這位蔣大公子,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呢?”</br> “蔣海塵未必知道趙汀慈的想法,”封天極牽住她的手說,“別的不說,蔣海塵對卓家二小姐的心思,的確是真的。”</br> 南昭雪抬眸看他,封天極語氣溫柔,“他們青梅竹馬長大,雙方父母都暗中認定,直等十歲多訂下婚約。</br> 當初二小姐病重,蔣海塵為求藥不辭辛苦,就像是瘋了一樣,二小姐走后,也帶走他半條命,好久才緩這來。”</br> “最重要的是,”封天極無奈苦笑,“姑母嫁入國公府,蔣海塵與國公鬧翻的那段時間,也是二小姐一直勸導,陪他度過難關。”</br> 南昭雪頓時了然,別的或許能做假,深情也可以裝出來,但那段特殊的日子,對于蔣海塵來說,是真切真實的。</br> “卓家的心思,他不可能不知道,但當提出讓卓江玲嫁給他的時候,他也痛快答應了,我想,應該就是為著死去的二小姐,二小姐生前,最疼愛這個小妹。”</br> “所以,蔣海塵不會讓其它人傷害她,”南昭雪語氣有些遺憾,“當初在卓家老家時,卓江玲中毒,蔣海塵的確露出殺機,如此維護,不似作假。”</br> “嗯,”封天極為她理一下額角碎發,“蔣海塵不會讓趙汀慈傷害卓江玲,關于卓江玲的一切,應該就是趙汀慈自己打聽出來的。”</br> 兩人邊說邊走,去見潤安公主。</br> 他們默契地沒有提趙汀慈對蔣海塵的心思,一切只是猜測,還未可知。</br> 本來就不是什么大矛盾,潤安公主也放了心,聽說卓江玲走了,又吩咐嬤嬤讓小廚房準備一些她愛吃的,一會兒送過去。</br> “趙汀慈這邊,還需要我做些什么嗎?”潤安公主問。</br> “不必了,姑母只待她如一般的客人即可,”南昭雪思索道,“能不見就不必見。”</br> “好,”潤安公主立即會意。</br> 本來南昭雪的確是想讓潤安公主暗中盯著點,或者再試探點什么,但現在知道趙汀慈心術不正,又何必讓她以身犯險。</br> 兩人辭別潤安公主,坐馬車回王府。</br> 南昭雪看著外面的街市:“王爺,蔣海塵有沒有賣文房四寶的店,你知道嗎?”</br> “有,”封天極目光意味深長,“你也懷疑?”</br> “嗯,雖然公主沒說,但應該是。”</br> “去瞧瞧?”</br> “好。”</br> 文房四寶的店不少,蔣海塵這家名頭最響,東西齊全,各種檔次的都有。</br> 千金一塊的墨有,算命測字的用的也有。</br> 而且,店里的伙計都十分和氣,見人不笑不說話,聰明又有眼力,不會讓人覺得買了便宜的東西而難堪,貧富一樣對待。</br> 這一點,就贏了很多人。</br> 千張邁步走進店鋪,小伙計趕緊迎上來,眼睛一搭,就知道他不是尋常人。</br> 雖然并非是官家老爺的衣裳,但也是上等料子,定是為主子出來辦事的。</br> “客官,您要點什么?”</br> “伙計,你們有墨嗎?”</br> “有,什么樣的都有,您要哪種?或者我給您推薦幾種?”</br> “可以,”千張跟著他往里走,目光在這些東西上掠過,“我家老爺讓我來買,也不知道要買什么樣的,是夫人整天哭鬧,說是人家潤安公主殿下用的那種就特別好,見人家寫出來的字漂亮,就想買一樣的墨,我家老爺煩不過,就差我來,我也不懂。”</br> “伙計,潤安公主殿下,是從你們這買嗎?”</br> “正是,”伙計笑著點頭,“夫人還真是識貨,您這邊來,我給您拿。”</br> 拿了墨,千張翻來覆去的看:“就這?”</br> “就是這種,沒錯的,”小伙計笑著說,“您放心,若是不對,可以拿回來退換。”</br> “行,那謝謝你了,小兄弟。”</br> 千張爽快地付了錢,到馬車邊交給南昭雪。</br> 南昭雪拿在手里:“不錯,是這種。”</br> “這個也有毒?”封天極有點緊張。</br> “應該沒有,”南昭雪感受一下琉璃戒,“墨本身無毒,硯臺也無,是兩種在一起,才會有。”</br> 封天極目光鋒利而冰冷:“這趙汀慈用的心思還真不少,也不知道這件事蔣海塵有沒有參與。”</br> 蔣海塵不會害卓江玲,但會不會對潤安公主下手,那就不好說了。</br> “他會嗎?”南昭雪看著手里的墨塊,“用這種心思?還和趙汀慈聯手?費這個勁?”</br> 她總覺得,蔣海塵不會干這種陰損的事,他若想用這種法子害潤安公主,一個府里住著,又吃一個廚房做的飯,犯得上從什么墨上下手?</br> 還得讓趙汀慈知道這件事,這不是多一重危險嗎?</br> 封天極拿走她手里的墨:“我會查清楚的,蔣海塵這邊的事,交由我來做。”</br> 南昭雪:“……”</br> 走著走著,忽然千張把車停下了。</br> “王爺,王妃,前面的路堵住了,好像發生了什么沖突,是等一等,還是繞路?”</br> 封天極擔心南昭雪這一路下來累了,直接說:“繞路走吧。”</br> “是。”</br> 千張剛要調轉方向,一道尖細的聲音傳來:“卓江玲!你別以為你有什么了不起,見了本郡主,照顧要行禮!”</br> 南昭雪在里面聽得清楚,喲,又在這兒遇見了?</br> “慢著,”她挑簾往外看,“去打聽一下,怎么回事。”</br> “是。”</br> 封天極扶著南昭雪下車,前面果然圍著不少的人,兩輛馬車也別在一處。</br> 是樂和郡主和卓江玲的馬車相遇。</br> 千張很快打聽清楚,說是卓江玲的馬車在前,樂和郡主的馬車在后,都要在前面拐彎。</br> 卓江玲的馬車減了速,樂和郡主的馬車卻沒有,就沖撞在一起。</br> 下車開始吵架。</br> 南昭雪一聽,這就是追尾事故,分明就該是樂和郡主的全責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