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極略一思索:“先去月貴人宮中吧,若是母妃問起來,我就說是有父皇之命在身?!?lt;/br> “那就是說,應該去拜見?”</br> “嗯,的確如此?!?lt;/br> “那走吧,先去拜見一下,說不定她也知道點什么。”</br> “可是你……”</br> “我沒事,反正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樣。”</br> 這倒是真的。</br> 珍貴妃現在降為嬪,搬離了原來住處,南昭雪還真不知道在哪,需要封天極帶她去。</br> 曹嬤嬤正在院子里訓斥小宮女,眼角余光瞄見兩個人進來,一回頭,見是封天極和一個女子,趕緊過來行禮。</br> “王爺,您怎么來了?”</br> 封天極不接話:“見過王妃?!?lt;/br> 曹嬤嬤目光迅速在南昭雪身上一掠,垂眸道:“見過王妃?!?lt;/br> 她雖然沒表現出來,但那一瞬間的神色,還是被南昭雪看在眼里。</br> 不怎么滿意她呀!</br> 不過也無所謂,愛滿不滿,滿意最好,不滿意就憋著。</br> 南昭雪也沒哼氣,目光劃過四周,這里的確比原來的住處差一些。</br> “母妃呢?本王和王妃來給母妃請安。”</br> “回王爺,娘娘在里面休息,身子有些不適,所以……”</br> 曹嬤嬤話沒說完,封天極擰眉不悅道:“你們怎么做事的?為何母妃三天兩頭的不舒服?之前可沒有這種情況,你若做不好,就趁早說,該去哪去哪?!?lt;/br> 曹嬤嬤:“……”</br> 南昭雪心里暗笑,這老婆子,想著暗暗刺一下封天極,想說他不孝嗎?卻被封天極直接出擊。</br> “走開!”封天極低喝,“在外面候著!”</br> 曹嬤嬤腳步又頓住。</br> 南昭雪回頭,眉微微一挑,眼中笑意掩飾不住。</br> 曹嬤嬤:“??!”</br> 珍貴妃聽到動靜,封天極一進屋,她就問道:“是天極嗎?”</br> “母妃,是兒臣。”</br> “天極,你怎么來了?”珍貴妃歡喜得不得了,趕緊從美人榻上下來,“快,去拿王爺愛吃的,重新沏一壺茶?!?lt;/br> 她都吩咐完,這才像剛發現南昭雪:“你也來了,一起坐吧?!?lt;/br> “母妃,聽說您身子不適,現在可好些了?”封天極問。</br> “沒有,別聽她們瞎說,我就是平時一直忙碌,沒覺得,一直有口氣撐著,現在閑下來,身子也懶了,就有些懈怠而已,不是病?!?lt;/br> “母妃操勞多年,趁著這個機會也好好歇歇,這里住得可還習慣嗎?”</br> “在哪里住都一樣,有什么習不習慣,吃穿不愁,又凍不著,這不是挺好嗎?”珍貴妃淺笑,“總比容妃強,現在還在太皇太后的宮中住著,天天抄寫經書?!?lt;/br> 提起太后太后,就讓封天極想到以前的那些不愉快。</br> “母妃對兒臣的好,兒臣一直記著,母妃放心,兒臣會找機會,向父皇求情的?!?lt;/br> “求什么情,你好好的,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我不求別的,我在這里,日子也是一天天的過,沒什么不好,你父皇不喜歡別人左右他的決定,你還是保住自己為上,不要碰釘子?!?lt;/br> 珍貴妃說話溫溫柔柔,似句句都在為封天極考慮。</br> 但南昭雪聽得出,她字字都帶針,每句都在扎心。</br> 所謂陰陽怪氣的最高級別,大概就是如此。</br> 南昭雪嘆口氣,無比感慨道:“母妃,王爺一直惦記著您,睡覺的時候還在說夢話,說您是天下最好的母親,為了孩子甘愿自己受苦。”</br> “雖說人無千日好,可兒媳瞧著,您這臉色實在憔悴,比起初閃見面時,可差了許多。</br> 您現在是空閑了,身上怠慢,可不能別的也懈怠呀,母妃,打起精神來,好好保養。</br> 說不定哪天父皇想起您過來,見您光彩照人,定會又和您琴瑟和鳴,恩愛更用從前,夫妻嘛,床頭打架床尾和?!?lt;/br> 珍貴妃聽到這話,差點一口氣沒倒上來。</br> 這是全方面打擊啊,說她老,說她懶,說她和皇帝不是夫妻。</br> 可不,她就算是當初的貴妃之尊,也只能算是個妾。</br> “你……”</br> 封天極淺笑說:“母妃,雪兒話糙理不糙,兒臣也希望您能好好保重?!?lt;/br> “哪里就話糙了?明明是都對,好嗎?”南昭雪不滿。</br> “好,你說得都對,”封天極低聲哄著她。</br> 珍貴妃:“……”</br> 更氣了。</br> 她手撫著額頭:“我有些頭疼,你們……”</br> “母妃頭痛?兒媳會針灸按摩,要不給您扎一扎?”</br> 珍貴妃一下子又放下手:“不必了,現在好一些了?!?lt;/br> “那,母妃,我有件事,您問問您?!蹦险蜒┬睦锇敌Α?lt;/br> “什么事?”</br> “您還記得小容妃嗎?”</br> 珍貴妃一愣:“為何要問起她?”</br> “上次不是和她同住的月貴人身死了嗎?總覺得哪里還有點不太對,所以就想問一問?!?lt;/br> 珍貴妃頓時沉下臉:“那件事情都過去了,還要問什么?現在塵埃都落定,皇上也親自下旨判過,該如何已經如何,你還要問這些干什么?”</br> 南昭雪張張嘴,剛要說話,她忍不住又說:“我知道,皇上曾封你做了個什么查案使,這件事情也算你查出來,但始終是后宮的秘事,你總摻和像什么話?”</br> “容妃被關,雍王被送去紫山朝寺,余國舅現在還在大牢,我也被降到此處,這些還不夠?這么多人還不夠給月貴人賠?你還想要如何?”</br> 她越說越生氣,臉色也愈發難看,一直壓制著的不滿此刻也有點忍不住了。</br> 崔嬤嬤挑簾進來:“娘娘,您喝口茶吧,慢慢說,王爺和王妃都是您的孩子,是晚輩,又不是教訓不得,何必如此生氣呢?”</br> 封天極掃她一眼,目光像刀子一樣:“本王不是讓你在外面嗎?怎么?把本王的話,當成耳邊風嗎?”</br> “……”崔嬤嬤僵住,端著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老奴的是想著……”</br> “你想什么,能讓你不顧本王說過的話?”封天極字字森然,“還是說,這么多天,宮里的規矩,依舊沒學會?”</br> 珍貴妃一見勢頭不妙,趕緊說:“行了,你出去吧,有事我會叫你?!?lt;/br> 曹嬤嬤低頭,剛要退走,封天極道:“站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