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帶給雪心特別強的壓迫感。</br> 雪心的心理防線基本崩潰,能想到的,都說了。</br> 南昭雪卻沒打算這么算了:“花自芳和花自憐,究竟是怎么回事?”</br> “什么……怎么回事?您指什么?”</br> “她們的容貌,為何會一模一樣。”</br> 雪心并不意外,眼神中閃過幾分意味不明的情緒:“花自芳那個人……仗著資歷老,又有手段,從來不把別人放在眼里,也不把別人的命當命。”</br> “可主子就喜歡她這種勁兒,所以,特別寵她。她說,她想做個替身,也是為了找到合適的方法,將來給主子用上。主子當然答應了,就允許她去做。”</br> 雪心呼吸微頓,垂眸說:“死在她手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慘不忍睹,花自憐是最成功的一個。</br> 花自芳也因此特別得意,更受主子器重。</br> 否則的話,她這次出這么大的差錯,幾年的心血毀于一旦,換成旁人,早就被主子處死了,豈會管她?”</br> 南昭雪心里有個大概,花自芳成功做出替身花自憐,假太子妃才能瞞天過海,用相同的容貌騙過姚家,騙過太子,入主東宮。</br> 這樣算起來,花自芳的確是立下大功勞。</br> “那她現在在哪,你知道嗎?”</br> “我不知道,”雪心搖頭,“這種大事,不會跟我說的。”</br> “荼之華,是用來干什么的?”</br> “那是新培育出來的,據說有很多奇效,但主子究竟用來干什么,我也不清楚,她都給我們每個人規定了活動范圍,不許到別人負責的地方去,更不能多問。”</br> 說了等于沒說。</br> 南昭雪最關心的其實還是這個,但依舊沒有明確答案。</br> “你會制香還是制毒?”</br> 雪心聲音細小:“我只會制香,還是些簡單的,逃出來的時候我還小,毒只會那么幾種,出來以后又沒有藥材可用,再加上怕被追殺,就更不敢練習,幾年下來,也就荒廢了。制香還是后來蔡婆婆教的。”</br> “追殺你們的,是什么人?”</br> 雪心再次搖頭:“我也不知道,可能蔡婆婆會清楚罷,畢竟她年紀大,又經歷過許多事。”</br> 南昭雪也想不起再問什么,放下茶盞,目光清冷盯著她:“想死,還是想活?”</br> 雪心連連點頭:“想活。”</br> “那好,想活,就按本王妃說的辦,暫時送你去別處,到用你的時候,自會找你。”</br> “是。”</br> “別妄想逃走,”南昭雪扔了一粒藥丸給她。</br> 雪心咬咬嘴唇,手指捏著了半晌,吞了。</br> 封天極讓人送她去別苑,回身就抱起南昭雪往里屋走。</br> 她毫無防備,驚呼一聲,臉色泛紅。</br> “你累了,需要休息。”</br> “我……”</br> “再說我就親你了。”</br> 南昭雪:“……”</br> 放回床上,封天極俯身時一縷頭發垂下,被南昭雪壓在身下,他一時動不了,南昭雪想抬一下肩膀,嘴唇又差點碰上。</br> 兩人都僵住。</br> 正在空氣都在變燙時,一道疾風破開簾子沖進來。</br> “主子!”</br> 野風喘著氣,眼睛泛紅,瞪得溜圓:“主……主子……”</br> 封天極猛地抬頭想起來,頭皮被揪得一痛,這才想起頭發還被南昭雪壓著。</br> 南昭雪低低笑,抓住他的頭發側了側身。</br> 封天極耳尖紅透,咬牙切齒:“野風,你是真野。”</br> “當然,”野風絲毫沒聽出來,“奴婢這名字是主子起的,主子當然是對的。”</br> 封天極:“……”</br> 服了。</br> 他悶聲道:“我去命人給你準備晚膳。”</br> 剛吃過午膳……</br> “主子,”野風咧咧嘴,小心邁步上前,“您好了嗎?”</br> “還疼嗎?”</br> 南昭雪被她這小心翼翼的樣弄得心頭發堵:“不疼,過來。”</br> 野風上前,南昭雪打量著她:“瘦了,定是沒有好好吃飯。”</br> 野風鼓著腮幫子:“今天晚上一定多吃。”</br> “好,”南昭雪拿個紙袋子給她,“這個給你,是小點心,別人沒有,悄悄吃。”</br> 野風眼睛睜了睜:“好。”</br> 她把紙袋子緊緊捂在懷里。</br> 剛說完,外面又彈進來跟一顆小炮彈似的人。</br> “姐姐!你醒了!鳴鳴,我好想你……”</br> 南昭雪看著撲到自己懷里這灰色的一團,目瞪口呆。</br> 野風把紙袋子藏好,一把揪住小念兒的后脖領子:“過來。你弄臟主子的衣裳了。”</br> 小念兒張牙舞爪,卻無濟于事:“放開我!我乃常山小趙云,豈容你這樣放肆!”</br> “不容我放肆,也放肆多回了,”野風面無表情,“你現在不是常山小趙云,你是要飯小乞丐。”</br> 南昭雪聽野風的話,忍不住嗆了一下。</br> 一大一小立即看向她,都露出擔憂的表情。</br> “沒事,嗆了一下,你們……”</br> 話沒說完,時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主子,小人求見!”</br> 沒有命令,他再激動也不敢隨意闖主子的房間。</br> 南昭雪起身去外屋,見他站在廊下。</br> “進來吧。”</br> 時遷兩三步跨進來:“主子,您大好了!”</br> “嗯,這幾日你辛苦了,外面情況如何?”</br> “小人不辛苦,外面的事一切順利,如王爺所料,現在街上許多人都知道,那位有名的陳法師帶著他的第三房小妾,被人殺死在城外,是被滅口,連個全尸都沒留。”</br> “太子出宮途中,也聽說了這個消息,估計現在正氣得半死。”</br> 南昭雪聯想封天極這兩天干的事,真的是雷霆之勢,步步算計精準,他真的是無心奪嫡,否則的話,就憑他的手段,那些皇子哪個是他的對手?</br> 可惜了,皇帝和眾位皇子都看不透這一點。</br> “火鍋店那邊怎么樣?”</br> “回主子,一切順利,千張也是個好幫手,幫了小人不少的忙,小人才得以脫身專心為主子辦事。”</br> “如此甚好,”南昭雪點頭,“等店面開張,收入你再多加一成。”</br> 時遷一驚,急忙行禮:“小人不求這些,只求主子安康,小人能為主子辦事就是幸事。”</br> “事情要辦,錢財也要拿,付出了辛苦,是你應得的。”</br> 時遷心頭滾燙,主子把書局的生意交給他,已經足夠他衣食無憂,又許諾為他報家族之仇,這也是天大的恩德,現在又……</br> “你先下去休息,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火鍋,黃昏時分你去廚房等我,我把做法教授予你。”</br> 時遷又是一怔:“主子要教小人?”</br> “不然呢?”南昭雪道,“你要本王妃去火鍋店做廚娘?”</br> “小人不敢。只是這方子如此重要……”</br> “你會說出去嗎?”</br> 時遷堅定搖頭:“小人縱然粉身碎骨……”</br> “這不就行了?你不說就好,”南昭雪一頓,“不過,一張方子而已,也不值得你粉身碎骨,來日若有什么危險,要記住,保命為上。”</br> 時遷眼眶一熱,滾下淚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