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耐心對季婉娘解釋。</br> “我在的時候漲,他們會記得我,念及的是我的恩情。</br> 但以后在這里掌事的人是你,你還年輕,原本又不是莊子上的人,你要立威,要穩得住,要讓他們信服你,需等我走后,以你的名義漲。懂嗎?”</br> 季婉娘心頭一熱,眼睛有些泛紅:“多謝王妃。”</br> “你的工錢比劉婆子在時,多加三成,福利和他們一樣,另外,到時候我會讓王府再派人來給你送一份。”</br> “我……”</br> “應得的,你值得。”</br> 季婉娘咬唇行大禮:“多謝王妃。”</br> “對了,那個被劉海誠抓來的姑娘,孤苦一人,實在可憐,她現在沒有去處,你問問她,愿不愿意留下找點活干。</br> 如果愿意,就暫時給她獨自安排個院子,以免被人指指點點。”</br> “是,我這就去安排。”</br> “安排完了,過來回話。”</br> 她這邊的事打發清,楊伯拿著那幾個家丁的供詞也來了。</br> 南昭雪迅速看一遍,這些供詞都大同小異,應該都是實話,他們就是一些小嘍羅,和大牢里的王阿三一樣,什么都不知道。</br> “讓他們走,不許再到莊子上來干活,暗中盯幾日,防備他們使壞。”</br> 楊伯笑瞇瞇:“王妃放心,老奴會辦妥,保證他們不敢鬧事。”</br> 季婉娘很快又回來回話:“回王妃,那位姑娘愿意留下,我給她安排了住處,讓她先休養兩日。”</br> “甚好,現在莊子上的活不多,你之前說,劉婆子有其它的活讓大家干,是什么?”</br> “回王妃,是用草編制一些東西,那種草極韌,并不好做,劉婆子還經常訓斥佃戶,他們做不好還要扣錢,掙得就更少了。”</br> “什么東西,帶本王去看。”</br> 封天極覺得事非尋常,南昭雪點頭:“一起去。”</br> 季婉娘在前面帶路,到了后頭的晾谷場,原來是堆的稻草,用來晾谷子的場地,現在堆著十幾個大草垛。</br> 這種草比尋常的草要高得多,差不多得有齊腰高,顏色微黃,草絲的確韌性很強。</br> “這不是普通的草,”南昭雪說,“王爺認得嗎?”</br> “不認得,”封天極搖頭,“我在邊關時,也見過草場,但沒有這種。”</br> 南昭雪問季婉娘:“這些草從哪里來的?”</br> “據劉婆子所說,是她的一個遠房親戚弄來的,說是為了幫大家找點活干,否則冬日也是閑著,沒活干更沒錢。”</br> “問問佃戶,有沒有人見過這位親戚,如果有,帶來見我。”</br> “是。”</br> 南昭雪和封天極又去看那些編好的東西,一塊一塊,有大有小,形狀各異,看不出來是什么。</br> 封天極眉頭緊鎖,這東西應該有大用處,但會是什么,他一時想不出。</br> 南昭雪見他臉色不好,低聲勸慰:“王爺也不要太過擔憂,若有人見過那個親戚,或許能找到,人找到,事情的疑惑自然就能解開。”</br> 封天極撿起一小塊,仔細看看,不可能是草席或者日用所用的東西,可這一小塊一小塊,能干什么呢?</br> “走吧,”南昭雪把他手里的東西拿過去,“我們去前面。”</br> 問來問去,還真有個佃戶,無意中曾經見過那位所謂的親戚。</br> 季婉娘把他叫了來,南昭雪仔細詢問,用炭條畫出肖像。</br> 佃戶一見,眼睛頓時驚訝的張大:“對,就是這個人,太像了!”</br> 南昭雪讓季婉娘看了看:“認識嗎?”</br> “不認識,不是本村的,我負責盯著那陣子,也沒有見過此人。”</br> “留意些,看此人還會不會再來。”</br> “是。”</br> 這些事情都處理完,也算是告個段落。</br> 看看時辰,還沒有到中午,不過短短兩個時辰,莊子重新回到南昭雪手中。</br> 她也沒急著回去,和封天極一起四處走走。</br> 她還想去碧月曾經說過的那個山坡看看,當年,她就是在那里被人在腦中下了禁術。</br> 當然,這個沒有跟封天極說。</br> 時隔多年,肯定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痕跡,她就是想看看,身處當時的環境,能不能刺激到原主的記憶。</br> 南昭雪仔細在記憶中搜索這件往事,卻始終什么也記不起,對那天下午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br> 看來,原主對這事也是毫無印象,哪怕來了這里也無濟于事。</br> 真是奇了怪,對方究竟是什么人,不但能在她腦海中設下禁術,還能抹去她那段記。</br> 這是個高人啊。</br> 隆冬,這里的景色實在算不得美,比起梅園什么的,相差太遠,到處都是枯草殘雪,還有光禿禿的樹。</br> “你以前經常到這來嗎?”封天極問。</br> 南昭雪笑笑:“不怎么美,是吧?”</br> “也不是,等到春夏,應該還不錯,”封天極為她擾了一下頭發,“辛苦你了。”</br> 南昭雪垂眸,抿嘴唇沒有說話。</br> 辛苦的不是她,是曾經的南昭雪,那個無辜的姑娘,現在只剩下一抹殘魂。</br> “都過去了,不必再想,我會派人盯一段時間,若是不喜歡,以后不想來就別來了。”</br> 封天極的那些莊子也是有人打理,他也很少去,到時候只看賬目即可。m.</br> 有季婉娘,再有人暗中護衛周全,想必不會有事。</br> “王爺說得是,等荼之華處理好,也許以后真的不會再來。”</br> 南昭雪一語雙關,也許到時候,她已經找到回去的辦法。</br> “事情處理得差不多,我們現在回去?要不去楊伯那里,楊嬸做一手好菜,我們去他家吃飯。”</br> “也好,我還真有點餓了。”</br> 回到莊子上,和季婉娘說了一聲,季婉娘聽說她這么快要走,十分不舍,再三保證,會把莊子打理好。</br> 南昭雪和她道了別,騎馬離開。</br> 楊伯家就是一個普通小農院,三進三出,還有兩個兒子,一個身材魁梧,一個容貌俊氣,一個像他,一個像楊嬸。</br> 楊嬸長得很壯碩,膀大腰圓,但笑起來很和氣,額角染了風霜,看得出來,年輕時不算個美人,但也絕不丑。</br> 她的確做一手好菜,不起眼的小青菜被她做得津津有味,還燉了只雞,味道鮮美。</br> 吃過飯,在楊伯家休息半天,他們策馬離開。</br> 當夜。</br> 莊子內外一片寂靜,偶有風聲掠過樹梢,簌簌作響。</br> 月光隱入云層,星子微微閃爍,那點光芒根本微不足道。</br> 兩條黑影從院墻外飄處莊子內,輕車熟路找到一處院子,沒推院門,直接翻墻而入。</br> 掠過的屋頂,到后房坡,仔細聽了聽。</br> 屋子里很是安靜。</br> 兩人對視一眼,從后窗輕入屋內,輕步往臥室的方向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