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封天極把南昭雪帶走，臉上的笑意仍舊未減。</br> 圖四海捧上一杯熱茶：“皇上，喝口茶吧，這是王妃之前交待老奴的，讓您用過膳之后，喝一杯解解膩。”</br> “哦？是嗎？”皇帝伸手接過，掀開蓋子聞了聞，一股清香撲鼻。</br> “這是什么茶？味道很是特別。”</br> “回皇上，王妃說，這叫青桔蜂蜜茶，是王妃自己制的，在御膳房時，看到奴才們秋季存下桂花不錯，又放了一些，王妃給了老奴方子，說要是您喜歡，以后可以制。”</br> 皇帝抿一口，果然酸甜可口，十分清爽。</br> “她倒是會省事，還把方子給了你，她整日閑著干什么？也沒別的事，就會鼓搗這些吃喝，差人去王府要，就讓她做。”</br> 圖四海抿嘴笑：“是，多謝皇上體恤老奴。”</br> 皇帝越喝，越覺得這茶不錯，和他平時喝的茶很不同。</br> 一出皇宮，坐上王府的馬車，南昭雪輕輕吐一口氣：“還是宮外好啊，連空氣都是新鮮的。”</br> 封天極給她在背后放了引枕：“深表贊同。”</br> 南昭雪拍拍箱子：“王爺猜，這里面是什么？”</br> “首飾或者是玉石珍玩吧，總之是女子喜歡的東西。”</br> 南昭雪覺得也差不多，掀開一看，兩人都有點驚訝。</br> 箱子里擺放著一個個精致盒子，隱隱有香氣透出，光看這些盒子，就比上次那些首飾好得多。</br> 隨意拿起一個盒子打開看，香氣越發濃郁，南昭雪眼睛微亮：“這是香料，還是上乘品質，平時很難見到。”</br> 又打開兩個，都是珍貴香料。</br> 封天極拿出一個，上面有內務府的標記，他眸色深了深，打開看，一片華光。</br> 里面是一支多寶步搖，各色寶石鑲嵌，赤金打造的孔雀尾造型，精致漂亮，光是這赤金鏤空的工藝就實屬罕見。</br> “這次皇帝可是大手筆，”南昭雪微瞇著眼睛，她雖然很少戴這些，但總歸是喜歡漂亮東西的。</br> 何況，這些比上次那些值錢多了。</br> “這些能看出是哪做的嗎？”</br> 封天極一聽她問這個，就提高警惕：“你的意思是？”</br> “拿出去賣，能不能換錢？”</br> 封天極感覺心口有些悶痛：“王妃，咱們王府一時半會兒也敗不了家，你大可以放心花錢，買首飾，買漂亮衣裳，或者開鋪子，買莊子都可以，你不必整天想著賣首飾。”</br> 南昭雪嚴肅地點點頭，把蓋子合上。</br> 封天極深吸一口氣：“莊子那邊的事，默軍把人抓住了，另外，時遷已然帶人去跟著太子妃，她急匆匆出東宮，應該是奔南府。”</br> 一提到這些，南昭雪又恢復如常的冷靜：“她肯定是得知消息，我非但沒有被抓，還在宮里，就在她眼皮底下辦了這么多事，她得問問阮氏，究竟是怎么回事。”</br> “到現在為止，她都是靠阮氏和莊子取得聯系，此人做事謹慎，很少親自出面，一旦有什么意外發生，她都可以全身而退。”</br> 封天極目光微涼：“這次她的人落到默軍手中，就未必了。”</br> “王爺，我想去一趟莊子上，”南昭雪說出想法，“本來我的確也是打算去的。”</br> “好，我與你同去，”封天極不容她拒絕，“你陪我在皇宮走了一遭，我自然也要陪你去。”</br> 南昭雪也沒拒絕，知道拒絕也是沒用。</br> 回途中路過國舅府，看到不少官兵和太監出出進進，封天極問她：“想去看看嗎？”</br> 南昭雪想了想，還是搖頭，這種抄家的大場面，肯定少不了哭哭啼啼的，她可不樂意見。</br> “不了，免得鬧心，王爺替我挑兩樣好東西就行。”</br> 東西該要還是要的。</br> 回到王府，剛一下馬車，時遷也從另一個方向回來了，見南昭雪，趕緊過來稟報。</br> 如南昭雪所料，太子妃就是去了南府，應該就是見阮氏的。</br> “是她自己，還是帶著個嬤嬤？”</br> “是她自己，身邊沒有帶人。”</br> 南昭雪有點奇怪，以往去見阮氏，太子妃都是帶著蔡嬤嬤，蔡嬤嬤應該和她是一起的，都是安排的假貨，所以更加信任，用起來也順手。</br> 怎么這次沒帶？</br> 不過，這也不算什么大事，也許蔡嬤嬤有其它別的差使。</br> 南昭雪有點好奇的是，她以為阮氏上次和太子妃鬧崩了，現在看來，倒是不像。</br> 也許，阮氏是為了南若晴。</br> 封天極送南昭雪回院，崔嬤嬤和野風、碧月趕緊迎出來，滿臉歡喜地把她迎進去，噓寒問暖。</br> 南昭雪把從宮里帶回來的一些點心吃食分給大家，一院子喜氣洋洋。</br> 封天極不言不語地笑著看，覺得這才是活著，才是有滋味。</br> 恰在這時，百勝站在院門口，他一偏頭看見，和南昭雪說了一聲，叮囑她好好休息，然后和百勝離開。</br> “怎么了？”</br> “王爺，方才得到消息，司馬道那邊有人打聽王妃。”</br> 封天極腳步一滯：“知道是什么人嗎？”</br> “目前還不知道，只知道對方身份不俗，出的價格很高。”</br> “盯緊，”封天極手輕握劍柄，渾身殺氣迸發，“傳令在司馬道附近的默軍，本王出雙倍，買對方的資料。”</br> “是。”</br> “如果不答應，”封天極眸底如深淵，“本王不介意讓司馬道易主。”</br> “……是。”</br> 南昭雪對這些一無所知，換了衣裳，散開頭發，感覺松快不少。</br> 飲一口茶，吩咐碧月：“我之前封好的那幾個小壇子，有一個解開封的，把它取來，再取一個無油無油干凈的最小號壇子。”</br> “是。”</br> 碧月很快取了來，一打開蓋子，滿屋撲鼻清甜香。</br> “王妃，這是什么？好香啊，”崔嬤嬤贊嘆，仔細看看，又見是青瑩瑩的，被黃澄澄的蜜裹著，分外好看。</br> “崔嬤嬤不知這是什么？”南昭雪輕笑，“仔細看看。”</br> 崔嬤嬤瞪大眼睛：“呀，這不是前陣子老奴嫌棄的要扔了的青桔嗎？怎么……”</br> “沒錯，正是，我覺得扔了可惜，吃著又酸，就制成青桔蜂蜜茶，取一些，放入這個小壇中，其它的你們拿去喝吧，記得用無水勺子取，否則容易壞。”</br> 崔嬤嬤歡天喜地的接過：“王妃心思真是巧，這么好的東西，差點叫老奴給糟蹋了。”</br> “主子，這一小罐放在哪里？”野風好奇。</br> “這個裝好，用小紅紙條封上，弄得越好看越好，最遲明天，會有人來取。”</br> 南昭雪笑容微深，語氣篤定，她給圖公公的那點兒，可不是白給的。</br> 那是下給皇帝的誘餌。</br> 味道會讓他念念不忘是其次，最為關鍵的，是會讓他想起一些他以為忘了的人和事。</br> 當夜。</br> 皇帝沒回后宮，就宿在尚書房旁邊的殿內。</br> 睡前又讓圖四海沖了杯青桔茶。</br> 他感覺這茶與眾不同，喝了不會精神亢奮，讓他心寧慢慢安靜。</br> 不知不覺間，他便睡了過去。</br> 恍惚中，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像是什么開花了。</br> 他看看四周，一抬眼果然看到一道宮墻內，伸出一樹花枝來。</br> 這不是……</br> 他覺得這花有些眼熟，正想再仔細看看，忽然宮門開了，從里面走出一個嬌艷的女子來。</br> 她眉眼含笑，眼睛彎彎似月牙。</br> 皇帝一怔：“月貴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