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極把熱茶喝完，哼笑一聲。</br> “本來父皇的意思，是讓國公調兵入京，協助巡防營維護京城治安，到時候讓我與國公共同商議治理。</br> 但今天下午太子說，他的巡防營熟悉京城，國公的營軍更適合作戰，京城內重要，但城外的防守也不能松懈，他請求巡防營在明，讓神策軍在暗中相助。”</br> 封天極語氣一頓：“父皇答應了。”</br> 南昭雪眉心微跳：“太子，與神策軍都統再一次合作了？”</br> “正是，李秉直又是臭著一張臉，不樂意，太子差點下不來臺，還是父皇勸說幾句，李秉直才勉強答應，只同意抽調出幾個小隊，聽從太子吩咐。”</br> “其中，就包括第三小隊？”</br> 封天極臉上浮現笑意：“王妃英明。”</br> “那王爺可要多加注意，這是一個機會，只要他們合作，接觸，就一定會留下痕跡。”</br> “嗯，”封天極手指撫著茶杯，“負責城門的巡防隊隊長是我的人，另外，我已經調回一隊默軍，八名暗衛，想必足夠用了。”</br> 南昭雪想到那支默軍，又是一陣羨慕，沒有人不要要那樣的手下。</br> 人狠話不多，事事有著落。</br> “對了，今天我這里也有一件事發生，說與王爺聽聽。”</br> “好啊，”封天極身上暖，心里也暖。</br> 南昭雪撥撥燭火，光芒映在她臉上，漂亮的眸子里都蕩著暖意。</br> 封天極想，這大概是他二十多年來，過得最暖的一個冬了。</br> 次日一早，南昭雪起床，看到野風在院子里練體能，念兒握著霸王槍，眼巴巴地看著她。</br> 小家伙眼睛里滿是星星，崇拜得不得了。</br> “姐姐，我能用用嗎？”</br> “不行。”</br> “為什么？”</br> “太矮，夠不著。”</br> “……”</br> 南昭雪把笑悶在肚子里，野風這可真是無情暴擊。</br> 念兒咬牙：“我會長高的！一定會！”</br> 野風在上面做了個腹部繞杠，居高臨下看著他：“早著呢。”</br> “……”</br> 念兒一轉頭看到南昭雪，邁著小短腿跑過來：“仙女姐姐！”</br> 南昭雪扶住他，還以為他要告狀。</br> “仙女姐姐，那個姐姐好厲害，我要多吃飯，快長高，像她一樣厲害。”</br> 南昭雪摸摸他的頭：“那個的確太高，不適合小孩子，等你義父忙過這一陣子，給你做適合你的。”</br> “好，”念兒主動伸出小胳膊，“仙女姐姐，看看我好了沒有，我一直都有乖乖吃藥。”</br> 南昭雪給他把把脈，這孩子天生的體質好，又精心調理過，在王府倍受關照，余毒清除的速度比她預計得要快得多。</br> “很好，念兒乖得很，身體恢復得不錯，再吃幾天藥，就會完全好了。”</br> 念兒很高興，摸著霸王槍，小臉滿是期待：“等我好了，我就能回邊關去了。”</br> 南昭雪微怔：“怎么？念兒很想回邊關嗎？”</br> “是啊，”念兒認真點頭，“雖然王府很好，義父和仙女姐姐也特別特別好，可是，我是邊關的孩子呀，我得回去保衛它。這是我的……”</br> 他歪著頭，擰眉眉頭想了一會兒：“職責。”</br> 南昭雪感動又好笑：“小小的人兒，還知道職責，是誰告訴你的？義父嗎？”</br> “不是，是時遷哥哥，”念兒回答，“他給我講的趙子龍的故事，趙子龍說的。”</br> “……”</br> 好吧，也不知道趙子龍知道自己在這兒多了個小迷弟，是什么感受。</br> 野風過來說：“主子，百勝說王爺天不亮就出門了，還說讓您晚些時候再吃早膳。”</br> 南昭雪奇怪，昨天封天極剛說，今天開始就不太忙了，把身上的擔子甩給太子，怎么反倒更早出門了？</br> 早膳比平時晚了近半個時辰，南昭雪也沒太在意，反正她也不著急。</br> 但她很快注意到，今天的早膳多了一道湯，鮮氣撲鼻，格外誘人。</br> 崔嬤嬤在一旁笑吟吟的，給她盛第二碗的時候才問：“王妃很喜歡這湯？”</br> “沒錯，”南昭雪贊嘆，“的確很好喝，一會兒你們都嘗嘗。”</br> 崔嬤嬤笑著拒絕：“老奴不敢。”</br> “這有什么不敢，一碗湯，我自己也喝不了這么多。”</br> “這可不是尋常的湯，奴婢們不能用。”</br> 南昭雪動作一頓：“不是尋常的湯？什么意思？”</br> 她低頭看著湯碗，瞬間明白了什么：“王爺呢？”</br> “我在這，”外面封天極聲音響起，端著個托盤進來，蓋得嚴實。</br> 他穿著緊身短衣，腰扎帶子，褲子束進靴子，靴子也不是平時穿的錦靴，好像是防水的。</br> 南昭雪瞬間就明白：“王爺一早去撈魚了？”</br> 封天極把托盤放下：“反正今天得閑，我看你喜歡吃魚，這種魚很特別，怎么做都好吃，用來做湯鮮美還補身，適合冬日。”</br> 他掀開蓋子，麻辣香氣濃郁的飄出來，和鮮美的湯不同，是熱烈的烤魚。</br> 南昭雪心頭溫熱，她的確喜歡吃魚，但那也是之前養成的習慣，在野外生存，魚最易得。</br> 到這里之后，她沒有說過在吃上的喜好，沒想到封天極注意到了。</br> 她盛了碗湯：“王爺也嘗嘗，好喝得很。”</br> “是嗎？”封天極眼中有光，“你喜歡就好。”</br> “我很喜歡，”南昭雪認真地說，“但王爺別再天寒地凍地去城外打撈了。”</br> 封天極眼底溫情四溢：“好。”</br> 魚湯的補身效果的確挺好，南昭雪感覺一整天都暖洋洋的。</br> 在小藥房忙了半天，下午看了半晌書，想著要不去時遷的書店看看。</br> 他最近也是早出晚歸，忙得不可開交，偶爾來一趟，就是來送銀票。</br> 生意做得相當不錯。</br> 南昭雪打算讓封天極一同去，他忙了這些日子，上街逛逛也放松一下。</br> 去書房找他，看到百勝守在門口。</br> “王妃。”</br> “王爺有客人？”</br> “是，趙大人來了。”</br> 趙冬初這會兒來，一定是有事。</br> “那我不進去了，你也不必回稟王爺，讓他忙吧。”</br> 南昭雪剛要走，趙冬初正好從里面出來。</br> 看到她，趕忙過來打招呼。</br> “王妃，下官參見王妃。”</br> “趙大人不必客氣，”南昭雪頷首，“最近也很忙吧？京兆府負責京中治安，這次必定辛苦。”</br> “下官身在其位，應該的，難得有這樣的大事，忙一忙也挺好，不然平時都是一些普通狀子，再就是替人消消戶什么的。”</br> 人死了，也是要消戶的。</br> 南昭雪問道：“兵部李侍郎家里，可有人去消過戶？”</br> “回王妃，有的，說來這李侍郎也是倒霉，一連死了兩個姨娘，短短幾天，消了兩次戶。”</br> 南昭雪眸子微縮：“兩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