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捏著那顆烏梅，香甜的氣息柔和綿長，還夾雜著淡淡的草藥香。</br> 卓江玲說：“六嫂嫂，我也最喜歡烏梅，那丫頭說，這是她家祖傳的手藝。”</br> “是嗎？”南昭雪點頭，“的確不錯，江玲，我跟你商量件事？”</br> “商量什么呀，六嫂嫂有什么吩咐只管說，是不是想要烏梅？要多少有多少。”</br> 卓夫人在一旁察言觀色，笑著說：“王妃有什么事，盡管說，妾身定會全力配合。”</br> 南昭雪略一思索：“過兩日府里要擺個宴，負責作糕點的廚娘病了，其它人做的我不滿意，能不能讓這個做烏梅的丫環，去王府幫幫忙？”</br> 卓夫人呼吸微窒：“這有何難？盡憑王妃吩咐。”</br> 卓江玲的關注點成功偏離：“六嫂嫂，有什么宴？我能去嗎？”</br> “鈴兒！不許胡鬧，要是能去，王妃早就讓你去了，你還是在家里看書吧。”</br> 卓江玲想想，也不算遺憾：“好吧。”</br> “那我就帶她回去了，江玲，改天再來看你。”</br> 目的已達到，南昭雪不想再多停留，以免節外生枝。</br> 卓夫人也沒挽留，起身跟在南昭雪身側。</br> 到了院子里，卓夫人道：“青蓮，你過來。”</br> 那名叫青蓮的丫環過來行禮：“夫人。”</br> “這位……”</br> “我與卓夫人素來交好，”南昭雪接過話，“近日我府上有宴會，剛才嘗了你做的蜜餞，味道甚好，所以，便向夫人討了你，去府上幫忙幾日。”</br> 青蓮低著頭：“回夫人，奴婢粗笨，實在不敢當。”</br> “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你在這里的月銀多少，我付給你兩個月，就是三兩天的事，忙完就送你回來。”</br> 卓夫人也說：“府里的月錢也照發給你。”</br> 青蓮沉默一瞬：“奴婢剛到府里，處處受小姐照顧，奴婢……無才無能，只想伺候小姐。”</br> 卓江玲臉微紅，本以為一句話的事，結果被這丫環拒絕，讓她覺得十分有愧。</br> “青蓮，你別緊張，也別怕，我六嫂嫂人好得很，你去了以后也不會叫人欺負你，就是過去幫幫忙，有什么不行的？”</br> 卓江玲抿抿嘴唇：“等你回來，給你提一等丫環。”</br> 青蓮撲通一聲跪下，叩頭道：“小姐，奴婢不想做什么一等丫環，也不想要銀子，只想在小姐院中伺候，求小姐不要趕奴婢走。”</br> 卓江玲也有點不痛快，上前一步：“你這丫頭怎么回事，誰說要趕你走了？你起來，就是去幫個忙，怎么這么……”</br> 她上前一步的瞬間，南昭雪就想拉回她，然而變故就在此時發生。</br> 本來跪著的青蓮，突然伸手，細嫩的手指此時如堅硬的鉗子，卡住卓江玲的脖子。</br> 卓夫人瞪大眼睛：“鈴兒！”</br> 青蓮緩緩站起來，把卓江玲擋在她身前，目光直視南昭雪：“我說不去，非得讓我去，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br> 南昭雪之前被抓去絲仙樂坊，被送去城外莊園，都是易過容的，花自芳她們，根本不會認出她才對。</br> “我說了，只是讓你去幫個忙，做點蜜餞，沒有什么別的目的，你不愿意，我也不強求，你放開江鈴。”</br> 卓江鈴臉色漲紅，明顯透不過氣。</br> 南昭雪盡量保持鎮定，她若是一慌，青蓮就會更有恃無恐。</br> 卓夫人紅了眼眶，但她也很冷靜，沒有抓狂叫喊，更沒有責怪任何人。</br> “放了我女兒，你既然說她對你不錯，就別傷害她。”</br> 青蓮微挑眉：“放了她？那我怎么辦？她就是我的護身符，我不能和她分開。”</br> 她語氣陰柔，氣息吹在卓江鈴耳側。</br> 南昭雪迅速想著對策：“你無非就是想求一份安穩，卓家不是能給你安穩的地方，我可以送你出京。”</br> “出京？”青蓮放聲大笑，“我為什么要出京？我好不容易才混到京城來，好好的基業說毀就毀了！”</br> 她聲音陡然一厲，怒目盯著南昭雪：“你到底是什么人？別說沒有企圖，我不信！”</br> 她左手一晃，藏在肘部的手鐲滑下來，在她手中彈開，變成一把鋒利的小匕首。</br> “你可以不說，但我問一次，我就在她臉上劃一道，看你能堅持到第幾次。”</br> 尖銳的刀尖寒氣森森，青蓮的笑比刀還冷：“現在我來試試第一刀。”</br> 卓夫人看著那把刀，魂兒都要飛了，腿都要站不住。</br> “花自芳！”南昭雪聲音陡然提高，“你也算是個人物，我對你還有幾分敬佩，佩服你的心機和手腕，可你現在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算什么本事？”</br> 青蓮愣住，眼中迸發狠光：“你知道？你絕不是尋常人，你到底是誰！”</br> 南昭雪淺笑：“你的絲仙樂坊是怎么沒的？你說，我是什么人？”</br> 青蓮倏地睜大眼睛，南昭雪上前一步：“我比卓江玲更有價值，你和我還有仇恨，放開她，我跟你走。”</br> 卓江玲艱難的擠出幾個字，想要搖頭，但動不了。</br> 青蓮眼底緩緩變紅，幾乎要噴出火來，她手握著匕首一指南昭雪：“好，你要換她，你厲害，那你先在自己身上扎幾個洞再說！”</br> 她話音未落，一直在一旁蓄勢待發的野風看準這個時機，“當”一腳踢中她的手腕，她手里的匕首被踢飛。</br> 南昭雪同時出手，拔下頭上的簪子甩出去。</br> 她的簪子還是封天極送給她的，關鍵的時候就是暗器。</br> 青蓮被夾擊，有點手忙腳亂，看到發簪飛射向她的手臂，她想躲，已經來不及。</br> 發簪刺入她手臂，她手上的力道頓時一松，南昭雪同時跟進，一把拉過卓江玲。</br> 一切只在轉瞬之間。</br> 卓江玲感覺自己剛能透口氣，眼前一花，又被猛地拖過去。</br> 青蓮受傷，但她也是個狠人，并沒有因此停止，左手又在腰間抽出軟劍，直刺南昭雪。</br> “主子，小心！”</br> 南昭雪只顧護著卓江玲，眼角的余光瞄見劍光，心里暗叫不好。</br> 沒想到，青蓮身上的兵器這么多。</br> 就在剎那之間，一道凌厲的殺機，突然穿破空氣，呼嘯而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