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的懲罰下來了。</br> 和封天極預想的相差無幾。</br> 讓她在府中思過半年,不得踏出府門一步,身邊的婢女倒是都被處死,換了一撥新的。</br> 還有府里的府兵護衛,按朝中規制,長公府的府兵可達八百人,現在被削去三百人,府門還派了兩百神策軍看守。</br> 南昭雪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氣笑。</br> “那兩百神策軍,究竟是看守她,還是保護她?”</br> 封天極擦著南昭雪給她的鳥銃:“當然是去保護,大概是怕國公府不服,派人暗中殺她。”</br> 南昭雪眼中閃過冷意,這皇帝,委實不算什么明君。</br> 這點手段,誰看不出來,當別人是傻子嗎?</br> “姑母和國公折騰半天,只是讓長公主禁足,心中定是不滿,再多恩賞也是枉然。”</br> 南昭雪點頭,要是她,她也不服。</br> 但在這個社會,不服也沒有辦法,皇權至上。</br> 馬上快要過年,南昭雪過了幾天的消停日子。</br> 南家阮姨娘被放回府后,就再沒有出過門,夾著尾巴悶在府里。</br> 東宮那邊查找了一陣子刺客也沒有找到,太子也暫時老實。</br> 雍王府里一切如常,他被禁足得更早,最近外面發生的事情也一概沒有參與,表面上看起來安分。</br> 南昭雪忙著自己的事,制藥、分析那塊古怪的香料,聽時遷匯報書局的進度,還要隔三岔五給小念兒治療。</br> 每天的時間都被安排得滿當,雖忙但她心情不錯,沒有那么多烏七八糟的煩心事。</br> 這天給念兒治療完,他體內的余毒也總算是清除,只要每年換季的時候,再吃幾副強身健體的藥,就不會有什么后遺癥,對身體也無大礙。</br> 封天極聽到這個結果,總算松口氣。</br> 南昭雪給念兒把衣裳穿戴好,他眼睛眨巴著,看封天極:“義父,我身體好了,仙女姐姐說的,你可以放心啦。我以后,會努力成為趙子龍那樣的人,成為義父這樣的人!”</br> 自從知道了常山趙子龍之后,封天極感覺自己的排位都靠后了。</br> 摸摸念兒毛茸茸的頭,語氣贊賞:“好,念兒有志氣,義父今天的有禮物送給你。”</br> 念兒眼睛唰一下亮了:“真的嗎?念兒承蒙義父和仙女姐姐關愛,不能再要禮物。”</br> 封天極捧著他的小臉捏了捏:“沒事,這禮物不是念兒自己要的,是義父表揚你治病勇敢,送給你的。”</br> 小家伙說是不要,眼睛里的期待騙不了人。</br> 封天極牽著他的小手往外走,小家伙回頭看南昭雪:“仙女姐姐,走啊!”</br> 封天極眉心跳了跳,這是什么稱呼,以后要改改。</br> 到院子里,百勝捧著小盒子笑瞇瞇地過來,遞到念兒面前。</br> 念兒回頭看看封天極和南昭雪。</br> 封天極點點頭,念兒小心翼翼把蓋子打開。</br> 里面是一把銀光閃閃的紅纓槍,雪亮的槍身,鮮紅的纓子,冷光閃閃,雖小卻難掩霸氣。</br> 念兒高興的跺了幾下腳:“這是給我的嗎?”</br> “對,給你的,試試看!”</br> 念兒欣喜又小心地把槍拿出來,兩只小手握著剛剛好,無論是長度還是粗細,都非常合適。</br> 南昭雪也是頭回見,之前也沒聽封天極提過,看這桿槍,封天極真是用了心思。</br> 封天極問:“喜歡嗎?”</br> “喜歡,太喜歡了,義父,我好開心!”念兒眉眼彎彎,扁扁嘴巴又想哭。</br> 南昭雪莫名有點心酸,別過臉去。</br> 封天極輕輕抱了抱念兒:“喜歡就好,那就高高興興的,今天先熟悉熟悉,好好吃藥,明天開始,早上早起一個時辰,義父教你練槍!”</br> “是!”小家伙挺拔腰桿,挺起胸膛。</br> 百勝帶著他去別處。</br> 封天極回頭看看南昭雪,見她沉默不語,似有感傷,心里莫名收緊。</br> “怎么了?”</br> “沒什么,你待這孩子很好,”南昭雪嘴角浮現幾分笑意,“王爺,你是個溫暖的人。”</br> 封天極一怔,溫暖的人,這樣的評價,他還是第一次聽到。</br> “雪兒,你喜歡孩子嗎?”</br> 封天極問出口,又覺得這話似乎不怎么對勁兒。</br> 南昭雪其實沒有多想,就是順著念兒往下想的。</br> “還行吧,”南昭雪認真回答,“可愛的小孩兒行,熊孩子不行,看到熊孩子會想打,連他們的父母一起打。”</br> 封天極哭笑不得。</br> 百勝此時又回來了,手里拿著支竹筒。</br> “王爺,有消息。”</br> 封天極接過,展開掃一眼,遞給南昭雪:“之前一直盯著的那幾個人家,有動靜了。”</br> 南昭雪低頭看字條,語氣微詫:“兵部侍郎的妾?”</br> “還真是好大的野心,好手段。”</br> ……</br> 次日是一個好天氣,南昭雪坐上馬車,帶著野風和崔嬤嬤一起出門,院子里交給碧月。</br> 碧月還不能下地,但南昭雪換新膏藥以后,她恢復的速度又加快不少,南昭雪還給她做了個簡易的輪椅,她現在不必整天窩在屋里,可以在院子里活動。</br> 野風坐在車門口,抱著刀一言不發。</br> 她對那個寺廟可沒什么好印象。</br> 上次太子妃讓南昭雪跟著一同去,就想著給她設套。</br> 崔嬤嬤是第一次跟著南昭雪出門,細心地準備了不少東西。</br> “王妃,這佛香您是從哪里買的,味道真是好聞,老奴還從來沒有聞過這么好的佛香。”</br> “是嗎?這不是買的,是自己做的。”</br> “王妃可真是手巧,藥做得好,制香也是如此出眾。”</br> 南昭雪現在又多了一個興趣,就是制香。</br> 她發現制香和制藥有異曲同工之妙,香料和藥材一樣,不分好壞,分好壞的用它們的人。</br> 時遷知道不少丹方,雖然他聞不到香料的味道,但方子卻精妙,對南昭雪也沒有藏私,女子用的香,佛事用的香,說了好幾種。</br> 這次去佛陀寺中燒香,南昭雪就帶了自己制的一種。</br> 到寺廟附近,主仆三人下車行走,讓車夫在原地等候。</br> 封天極本來說讓百勝跟著,但年近底,百勝的事情也挺多,南昭雪就沒有同意。</br> 她這次來,又不是來和誰爭斗,就是來一場偶遇。</br> 今天是個好日子,天氣也好,上香的人不少。</br> 南昭雪戴上帷帽,野風在前面引路,崔嬤嬤提著籃子,走在她身側。</br> 進入寺廟,迎面碰到一群人,為首的是個嬌艷俏麗的女子,穿著緋紅衣裙,唇紅齒白。</br> 她走得很急,肩膀差點撞上南昭雪,要不是崔嬤嬤擋得快,非撞上不可。</br> “哎,你怎么……”那女子身邊的丫環還想倒打一耙,看到沉著臉過來的野風又把話吞回去。</br> “無妨,”南昭雪低聲說。</br> 此時,那名嬌艷女子回過頭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