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兒即便是再勇敢，也只是一個小孩子，看到細長的針，再聽慧娘這么一說，小臉頓時白了，小手也緊緊握成拳頭。</br> 慧娘輕聲細語地哄，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念兒乖，就扎一下，一點也不疼的。”</br> “你不是想要爹爹嗎？”</br> “聽話，就一下，好不好？”</br> 南昭雪微不可察的皺皺眉，慧娘的聲音漸漸加快，還微微顫抖，讓人聽著有點不太舒服的感覺。</br> 念兒眼睛通紅，小嘴緊緊抿著，像憋著一口氣。</br> 慧娘手上用力，掰開他握著的拳頭，用力掐住他的小手食指，對準一扎。</br> 念兒登時就掉下淚來，但他沒有哭出聲，只是無聲流淚。</br> 南昭雪的心尖狠狠一顫，一瞬間甚至懷疑，這么做是不是不妥。</br> 他只是個三歲多的孩子。</br> 慧娘眼睛盯著水，看到血珠滴入，又用力摘了一滴，抬頭對封天極說：“王爺。”</br> 封天極起身走到近前，咬破手指，也滴入一滴。</br> 南昭雪不動聲色地看著，不出意外的，血，相融了。</br> 封天極臉色微變，盡管已經猜到結果，但親眼看到，還是有些錯愕和震驚。</br> 南昭雪恰到好處的閃過幾發復雜的情緒：驚訝，惱怒，不可置信……全都糾結在一起。</br> 最后，霍然站起，走到碗邊，盯著碗看了好半晌。</br> 慧娘把她一系列的反應看在眼中，得意都涌在眼底。</br> 其實南昭雪琢磨的是，她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水是干凈的，碗也是干凈的。</br> 本以為慧娘可能會故意觸碰一下碗或者水，趁機下手，但，并沒有。</br> 那她是怎么做到，讓這兩個人血融在一處的？</br> 針？</br> 南昭雪轉頭看她：“你的針呢？拿來本王妃看看。”</br> 慧娘沒反駁，更沒有猶豫，把針遞給她。</br> 南昭雪仔細看看，沒什么味道，也沒有可疑的東西。</br> 奇了。</br> 慧娘以為她是惱羞成怒，心里得意更盛。</br> “念兒，乖，不哭了，你……你真的有爹……”</br> 封天極俯身牽過他：“念兒，叫義父。”</br> 慧娘臉上笑容微僵。</br> 竟然真叫義父？！</br> “王爺——”</br> “剛才說好的，”封天極打斷她，眼睛也不看她，輕握著念兒的小手說，“叫我義父。”</br> 念兒忘了疼，大概是貪戀他身上的溫暖，又充滿好奇，靠著他的肩膀問：“什么叫義父？”</br> “也是父子，但和爹爹不太一樣，念兒想改名字嗎？”</br> 念兒搖頭：“不想。”</br> “那就是了，如果是義父，你還可以叫這個名字，不用改變，記住了嗎？”封天極點點他的鼻子，“叫一聲聽聽。”</br> “義父，”念兒奶聲奶氣，卻叫得認真。</br> “好，念兒真是好孩子，”封天極又說，“那你，愿意在義父的院子里，一起住幾天嗎？”</br> 慧娘心中又暗喜，果然如此，男人就是這樣，永遠都是在乎骨血的。</br> 封天極還沒有子嗣，其它的皇子也沒有嫡子，皇帝肯定也是盼著有個小皇孫的。</br> 念兒不是正室生的，那又如何？現在不是，誰能保證，將來她坐不上正室呢？</br> 只要念兒在，一切都是有可能的。</br> 她怕念兒拒絕，不懂事，剛才說不愿意改名的時候，她已經急得嘔血了。</br> “念兒，快答應，你不是一直想和爹爹一起玩嗎？”</br> 念兒歪頭說：“是義父。”</br> 慧娘：“……”</br> 蠢貨！</br> 封天極摸摸念兒的頭：“念兒真聰明，這么快就記住了，得好好教教你娘，讓她也記住。”</br> 南昭雪沒再說話，把針還給慧娘，轉身出去。</br> 慧娘垂眸，眼角的余光看著她的裙擺，嘴角飛快掠過一絲冷笑。</br> 南昭雪也沒去別處，去看了蔣錦皓。</br> 這家伙正躺著百無聊賴，看到南昭雪進來，趕忙坐起來。</br> “六嫂嫂，我家來消息了嗎？”</br> “還沒有。”</br> 蔣錦皓：“……”</br> 他們鐵定是把我忘記了。</br> “潤安公主大概也是擔心你，怕事情功虧一簣，知道你在這兒挺好，她也能安心。”</br> 蔣錦皓想想，也對，萬一被人盯上，發現他還活著，那豈不是前功盡棄了嗎？</br> “我給你留下點藥丸，你按時吃，再加上給傷口換藥，這幾天就不用喝湯藥了，”南昭雪把準備好的藥瓶拿出來，“瓶底下都寫好了吃法和用量。”</br> 蔣錦皓聽著這話頭不對，納悶道：“六嫂嫂，你要去哪？不來看我了？”</br> “我要回南家一趟。”</br> 蔣錦皓立即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我沒有聽錯吧？你要回南家？哪個南家？”</br> “還能有哪個南家？”</br> “不是，你回那干什么呀？那些人都不是個玩意兒，”蔣錦皓猛地又噎住，“我的意思是……反正，我覺得你最好不要回去，就算要回去，也等我好了吧？”</br> 南昭雪：“？？？”</br> “跟你有什么關系？”</br> “我可以保護你呀，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我看誰敢欺負你，”蔣錦皓剛要拍胸口，被南昭雪抓住袖子一角。</br> 蔣錦皓眼睛又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br> “六嫂嫂，你是不是受氣了？有人欺負你了？所以，你才要回娘家去？你告訴我，是不是六哥？”</br> 南昭雪深深吸口氣，這孩子哪都好，就是一驚一乍的。</br> “好，你不說話，那就是他了，我找他去，我就問問他，他到底想干什么！”</br> 南昭雪：你到底是誰的弟弟……</br> 蔣錦皓說著就要跳下床：“六嫂嫂，你放心，無論發生什么，我是絕對站你的，六哥要是敢欺負你，那我……我就不認他這個哥哥了，認你做姐姐，怎么樣？”</br> 南昭雪：“……”</br> “不是，你等一下，別沖動，我……”</br> 南昭雪還沒說完，封天極從外面進來，看一臉無奈的南昭雪，再看看蔣錦皓滿是怒容，以為這小子又出什么幺蛾子，眉頭一皺：“干什么呢？”</br> “呵，”蔣錦皓冷笑，“你來得正好，從此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六哥了！”</br> 他一指南昭雪：“這是我的姐姐！”</br> 南昭雪：“……”</br> 封天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