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潤安公主那里坐了片刻,蔣錦皓那里還等著吃藥,南昭雪也沒有耽誤太長時間。</br> 長公主是皇帝最疼愛的女兒,蔣錦皓受傷再重,但也沒死,在皇帝看來,那就不值得讓他的寶貝女兒去償命。</br> 那能怎么辦呢?難不成也射長公主一箭?</br> 顯然不可能。</br> 潤安公主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對策。</br> 既然不能這么算了,又得讓長公主付出相應的代價。</br> 南昭雪和封天極辭別她,回書房小院,走到半路,碰到慧娘帶著念兒過來。</br> 一看到她,封天極心里就涌起淡淡的煩躁。</br> 念兒也怯生生的,忽閃著兩只大眼睛,看著封天極,不再像之前那樣,撲過來叫爹爹。</br> 慧娘手里拎著個食盒,恭敬的福了福身:“王妃,這是我親手做的一些點心,之前無意中動了你的湯,實在不好意思,還請王妃不要見怪。”</br> “王爺,也請您切莫要怪廚房的嬤嬤們,這不是從廚房里拿的,是我自己在小廚房做的。”</br> 南昭雪:“??”</br> “什么湯?”</br> 封天極清清嗓子:“回頭與你說。”</br> “什么小廚房?”封天極問。</br> “之前去大廚房,無意冒犯,我就覺得,還是不給別人添麻煩的好,我們母子能被收留,已是萬分感激,白吃白住,實在過意不去,所以我就請管家在院子里安置了一間小廚房,自己動手做。”</br> 南昭雪差點笑出聲,這是什么鬼邏輯?吃人家廚房做的東西是白吃,自己拿回來做,就不是白吃了?</br> 封天極忍不住問出口:“你自己做,食材是哪里來的?”</br> “是……從大廚房里取的。”</br> “這不就行了,什么白吃白住,”封天極長長嘆氣,無奈道,“慧娘,你既然來了,就安心住下,別總是這樣那樣說,搞得誰都不痛快。”</br> 封天極還想說什么,看到念兒扁著嘴巴,又沒往下說。</br> “王爺,我……”</br> 慧娘又委屈得想哭。</br> 封天極更頭疼:“你若是覺得委屈,就痛快地說,本王會另想辦法安置你們,不必總是如此哭泣,讓人以為,本王虧待了你。”</br> 他拉著南昭雪轉身就走,慧娘咬咬嘴唇,忍不住道:“王爺,你準備何時與念兒滴血認親?”</br> 封天極腳步猛地一頓。</br> 南昭雪嘴角微不可察的一勾:終于忍不住了嗎?</br> 封天極看看她,南昭雪略一點頭。</br> “等蔣二公子回府。”</br> “那慧娘等您。”</br> 封天極沒再說什么,迅速走了。</br> 南昭雪看他氣呼呼地樣,想笑又覺得不好:“王爺你一個人先靜一靜,我去給蔣錦皓喂藥。”</br> “告訴那小子,讓他趕緊好,好了趕緊滾蛋。”</br> 南昭雪點頭:“好,我會如實相告。”</br> 為了吃藥方便,南昭雪把小藥爐放在了廊下,她親自來準備。</br> 蔣錦皓吃過藥,問起他母親的事。</br> 南昭雪告訴他情況,還有他們的暫時決定。</br> 蔣錦皓嘆口氣,也沒反駁。</br> “為什么長公主突然要殺你?你知道嗎?”</br> 當事人,應該知道點什么吧。</br> 蔣錦皓說:“那天我去藥鋪找大哥,她也在,說話嘰嘰歪歪,看那裝模作樣的勁兒我就來氣,就譏諷她幾句,再后來出城去,就遇到刺殺。”</br> 南昭雪擰眉,這也不算什么大沖突,和平時斗嘴也沒什么兩樣。</br> 怎么忽然就動了殺心?</br> 南昭雪總覺得哪說不通。</br> “我大哥呢?來過嗎?”</br> “來過,當時就來了,還帶了林太醫,他挺關心你。”</br> 蔣錦皓嘆氣:“是呀,我大哥對我挺好,別看有時候冷淡,但男人嘛,不是都表露在面上。我最苦惱的,就是他和母親總是有隔閡。哎,對了,我爹沒來吧?”</br> “沒有,你母親說,沒派人通知他,他在軍中,不想讓他擔憂。”</br> “哦,那就好。”</br> 蔣錦皓說著說著,又睡過去。</br> 南昭雪也長長嘆口氣,這小子命大,總算是闖過這一關了。</br> 當天晚上,封天極讓南昭雪多休息一會兒。</br> 她這些天都是睡在封天極書房的小臥室里。</br> “現在還早,不怎么困,”南昭雪撥撥香爐里的香片,“王爺這幾日身體可還好?有沒有什么不適?”</br> 封天極心里喜滋滋,認真地想了想:“倒是沒什么感覺,要不,你給我看看?”</br> “好。”</br> 封天極伸出手,南昭雪手指搭在他腕上,看著他手腕上還有之前放毒血是割開的刀痕,淺淺一條。</br> 南昭雪忽然想起,蔣錦皓所說的話。</br> “王爺,長公主習慣給府里下人身上打上印記,這事兒你知道嗎?”</br> 封天極搖頭:“不知,也是聽你說,才知道的。她行事一向乖張,似乎做什么都理所當然,毫無顧忌,這樣的事,是她能做得出來的。”</br> 南昭雪想了想:“那,這個印記有沒有造假的可能?”</br> 封天極一愣:“你的意思是……”</br> 南昭雪收回手,示意他換另一只手:“也沒什么意思,就是覺得,出手的有點奇怪,又不是什么厲害的沖突,就是斗斗嘴,有必要下殺手嗎?”</br> 封天極眼底飛快閃過暗芒:“別人可能會需要理由,但長公主……未必。在她眼里,別人的命,根本不是命,就是她玩樂的工具。”</br> 南昭雪收回手:“王爺身子無礙,舊疾也被壓制,要想完全康復,還是要費些心思。”</br> “那就有勞王妃,”封天極忽然不急著好,現在這樣又沒什么影響,還能讓雪兒關心他。</br> 實在妙極。</br> 南昭雪手指輕叩桌面:“王爺對長公主不滿,這件事能否做為一個契機?”</br> 封天極臉上迅速掠過訝然,又與她對視,會心一笑。</br> 她果然是懂他的。</br> 他勸潤安公主暫時忍耐住,的確就是這個意思。</br> 對付長公主,要么不擊,要么就一擊即中。</br> “王爺有主意了?”</br> “并沒有。”</br> 南昭雪:“……”</br> “不著急,會有辦法的,長公主可是閑不住的,只要她動,本王就有辦法。”</br> 忽然,廊下似乎有輕微聲響,南昭雪起身出去。</br> 她一打開門,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呆住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