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安公主就在王府住了下來。</br> 南昭雪先換了衣服，梳過過，在封天極的陪同下，安靜地吃了頓飯。</br> 熱乎乎的湯飯下肚，也恢復了不少。</br> 本該休息一會兒，但蔣錦皓的情況還是讓她不能完全放心，必須得時時看護。</br> 這么重的傷，又沒有一個好的環境來養傷，最怕的就是感染。</br> 至少這十二個時辰之內，她必須自己親自守護，不能掉以輕心。</br> 命人準備好藥和白酒，熱水更是時時準備，南昭雪就宿在封天極書房的院子里。</br> 院子靜悄悄，沒有多余的人來打擾，不得南昭雪命令，除封天極之外，任何人不得踏入一步。</br> 封天極沒有半句不滿，陪著她，以她的命令為尊。</br> 除了給蔣錦皓看護，南昭雪就是在休息。</br> 她實在太累。</br> 封天極有那么一瞬，還挺羨慕蔣錦皓。</br> 這個臭小子，倒是會找地方，暈之前還知道來找他們夫妻。</br> 封天極能進出小院，所以，每隔幾個時辰，他就要出去向潤安公主說明一下蔣錦皓的情況，以免她擔憂。</br> 南昭雪小睡一會兒，封天極輕步出房間，去見潤安公主。</br> 潤安公主住得很近，她也坐不住，時時在院外徘徊。</br> 封天極看到她的身影，正想過去，看到樹木遮擋后，還有一個人。</br> “公主殿下，您還是吃點吧，這是廚房里熬著的雞湯，最是滋補。”</br> 潤安公主沒有說話，她身邊的英嬤嬤福身道：“多謝娘子的好意，殿下在王府已是多有打擾，現在憂心小公子的傷勢，沒有什么胃口，怕是辜負了娘子的一番好意。”</br> “正是因為擔憂，難以心安，沒有胃口，才更要吃一些，以免垮了身子，殿下，小公子還需要您撐著呢。”</br> 封天極心頭不快，大步走過來：“姑母！”</br> 潤安公主看到他，連忙回身：“天極，皓兒情況如何？”</br> “一切如常，姑母不必擔憂，”封天極掃一眼站在一旁的慧娘，“你怎么在這里？”</br> 慧娘垂著頭，聲音溫婉：“我是見公主心焦，一直沒有好好用飯，擔心她垮了身子，所以……”</br> 封天極看著她手上的湯盅：“湯哪來的？你自己熬的？”</br> “啊，不是，是我從廚房端來的。”</br> “廚房？”封天極臉色更陰，“是你自己拿的，還是那些婆子給你的？”</br> “是我自己拿的，她們都忙著，我沒有打擾她們……”</br> “原來如此，本王說呢，她們怎么敢，”封天極聲音冷得像冰，“廚房里現在的東西，都要以王妃為先。</br> 她照顧錦皓，時時不得眠，也不能按時吃飯，本王就命廚房時刻備著。沒經過同意，你就私自端了湯，慧娘，誰教你的？”</br> 慧娘小臉泛白，滿是惶恐：“這……王爺，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著，公主殿下一直擔憂，沒有好好吃飯……”</br> “姑母身邊有英嬤嬤，再不濟還有王府的人照顧，還不用你插手，”封天極打斷她，“姑母到府里來也不是作客的，她為人母，時刻掛念兒子，哪還有什么閑心顧及別人的什么湯。”</br> “對不起，王爺，我……我真的……”慧娘大眼睛里涌出淚珠，晶瑩欲墜，好不可憐。</br> “拿來，”封天極伸手，強壓住心里的不耐煩。</br> 慧娘雙手遞上湯盅。</br> 剛接過來，一個婆子從遠處跑來，氣喘吁吁，一見到封天極就請罪：“王爺，老奴有罪，剛才去準備食材，一轉身的功夫，沒注意，給王妃燉的湯就沒了……”</br> “你們確實有罪，這么多人看不住一碗湯，這幾日廚房要格外仔細，王妃的飲食不可含糊，等忙過這幾天，去管家那里領罰。”</br> “是，老奴遵命。”</br> “下去吧！”封天極拿著湯，摸了摸還熱著，這時候給南昭雪喝正正好。</br> 他轉身要走，又想起來什么，回頭對潤安公主說：“姑母，回院子歇息吧，雪兒說了，最危險的時候已過，您不必太過憂心。</br> 這湯我拿回去給她喝，您有什么想要吃的，讓英嬤嬤直接去廚房吩咐。”</br> 潤安公主：“……”</br> 封天極又看一眼慧娘，她小臉滿是淚。</br> 以前在邊關的時候，也沒覺得她如何，這幾次，封天極總是覺得，一看到她，心里就涌起淡淡的煩躁。</br> “你別哭了，有什么好哭的？</br> 滿廚房的婆子們挨了罰，最應該哭的不是她們嗎？雪兒差點沒喝上湯，不是更應該哭嗎？</br> 你要是沒事做，就去浣衣處洗衣服，不愿意干就回院子，陪念兒。”</br> 封天極轉身大步走了。</br> 給媳婦送湯去。</br> 潤安公主看看哭哭啼啼的慧娘，不知怎么的，心里莫名想笑。</br> “走吧，我們也回院子去。”</br> 慧娘獨自在風中哭泣。</br> 封天極回到院中，南昭雪又醒了，準備去看蔣錦皓。</br> “你先喝點湯，剛剛好，喝了再去看他也不遲。”</br> 南昭雪點點頭，湯鮮香濃郁，真是不錯。</br> “廚房的手藝越發好了。”</br> 封天極想和她說說剛才的事，但一想她還要忙，這點事就別煩她了。</br> 蔣錦皓夜晚燒了一次，但南昭雪發現及時，迅速采取降溫措施，總算沒有惡化。</br> 第三天中午的時候，蔣錦皓總算是醒了。</br> 南昭雪坐在床邊，手支著下巴打瞌睡。</br> 蔣錦皓迷糊著眼睛想了半天，才想起來發生了什么事。</br> 看到眼前的南昭雪，他心里又激動又委屈：“六嫂嫂……”</br> 南昭雪立即睜開眼：“醒了？別亂動，感覺怎么樣？”</br> “疼，麻，渾身沒力氣。”</br> “正常，”南昭雪言簡意賅，“別怕，你死不了，安心養傷，你母親在外面，有什么想說的嗎？”</br> 蔣錦皓眼睛里迸出一縷光：“告訴我母親，是長公主要殺我。”</br> 南昭雪一愣，這兩日封天極看似陪著她，其實也沒閑著，命手下人一直在追查，蔣海塵那邊應該也不例外。</br> 但都還沒有什么頭緒。</br> 南昭雪實在意外，她還以為，和上次綁走蔣錦皓的是同一伙人，還想著等把蔣錦皓送走之后，她去南家走一趟。</br> 長公主？這是為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