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回到王府,封天極還沒有下朝。</br> 看看時辰,今天這么晚嗎?</br> 迎面時遷正好走過來,看到她上前來請安。</br> “你來得正好,去宮門口看看,怎么今天這么晚了王爺還不下朝。”</br> “是。”</br> “等等,”南昭雪又叫住他,“你的傷如何了?”</br> 時遷笑道:“多謝王妃記掛,本來就是皮肉傷,不妨事,回來以后百小哥兒幫我上了藥,上好的金瘡藥,現(xiàn)在沒事了。”</br> “那就好,”南昭雪點頭,“去吧。”</br> 帶著藥材回院,一邊做準備工作,一邊和崔嬤嬤閑聊:“長公主的事,你聽說過嗎?”</br> “回王妃,老奴的確聽過一二,不過,也只是聽說。”</br> 崔嬤嬤明顯有些忌憚,但南昭雪也從她的神情中看出幾分不滿。</br> “你但說無妨,我今日出門碰到她,平時沒見王爺說過,就想著有所了解。”</br> 崔嬤嬤立即緊張道:“王妃遇見她了?她可曾為難王妃?”</br> 南昭雪心說果然,這個長公主和封天極的關(guān)系不怎么樣。</br> 她沒表露:“不算為難,我有父皇賞剛的金牌,她不能奈我何。”</br> 崔嬤嬤哼道:“長公主仗著身份尊貴,一向無理,連太子都要理讓她三分。</br> 她的母妃長得極美,生前深得皇上寵愛,她的外祖父鎮(zhèn)守南疆,還有兩個舅舅,也是名將。”</br> 父親是皇帝,外祖家又是南疆無冕之王,難怪長公主能如此囂張,目中無人。</br> “她和王爺關(guān)系如何?”南昭雪問。</br> 崔嬤嬤搖頭嘆氣:“不是老奴搬弄是非,是……說句大不敬的話,這位長公主眼高于頂,她對王爺委實不算好,還時常嫌棄王爺?shù)某錾恚偸恰?lt;/br> 南昭雪懂了。</br> 說來說去,皇帝這些子女也是互相鄙視,爹都是一個,那就比母親,比外祖家的勢力。</br> 封天極的生母早逝,出身又卑微,自然被其它的人瞧不起。</br> 但封天極憑自己的能力立下赫赫戰(zhàn)功,讓皇帝不得不注意到他,不得不重視他,其它的皇子即便再有所輕視也得收起來,掩藏好。</br> 但這位長公主,身份尊貴,既有寵愛又有倚仗,還是個女子,不必爭什么皇位,自然也就不必拉攏封天極,所以,鄙視他就更加肆無忌憚。</br> 南昭雪不用想,都能猜到長公主平時說的話有多難聽。</br> 她沉默片刻,又問:“這兩次入宮,也不曾見到她,也不曾聽別人提到她,是怎么回事?”</br> “長公主有皇上賞賜的府邸,她現(xiàn)在多住在府里,不過,聽說前陣子去了皇陵,給太后守陵。”</br> “太后忌日?”</br> “并不是,太后的忌日是在春天。”</br> “那她好好的守什么陵?”</br> “這……老奴就不知道了。”</br> 南昭雪納悶,怎么看長公主都不像是個多么孝順的,又不是忌日,又不是什么掃墓祭祀的大日子,好端端的,守的哪門子陵?</br> 正說著,外面院門口響起時遷的聲音:“野風姑娘,快幫我稟報王妃!王爺回府了!”</br> 南昭雪在里面就聽見了,時遷的聲音又急又火,定是出了事。</br> 她快步出來:“怎么了?”</br> “王爺回府了,一同來的還有一位小公子,王爺說是蔣小公子,他受了傷,渾身是血,王爺請您過去一趟!”</br> 蔣錦皓?</br> 南昭雪立即吩咐:“快,拿藥箱!”</br> 野風回屋拿藥箱,她大步提前走:“王爺呢?可曾受傷?”</br> “王妃放心,王爺安好。”</br> 南昭雪心頭微松:“怎么回事?王爺可說了?”</br> “并沒有,小人是在半路遇見王爺?shù)摹!?lt;/br> 時遷沒見過蔣錦皓,并不認識,要不是封天極說明身份,他連那是誰都不知道。</br> 南昭雪不再多問,一路到書房院中。</br> 書房旁邊的房間門開著,百勝站在門口,手上也有血。</br> “王妃!您來了。”</br> “人在屋里?”</br> “是。”</br> 南昭雪進屋,一股子濃郁的血腥氣撲來。</br> 封天極站在床邊,聽到她來回身。</br> 南昭雪看到他的朝服上滿是鮮血,雙手也被血染紅,心頭不禁一跳。</br> “雪兒,”封天極聲音微啞。</br> 南昭雪上前,蔣錦皓已經(jīng)昏迷,上半身的衣裳被血染透,前胸上還有一支羽箭。</br> 南昭雪微微抽了口氣,箭傷,還射在距離心脈如此近的位置。</br> “能行嗎?”</br> 封天極自然知道,這傷極為兇險。</br> “不是我非要把他帶回來,讓你承擔風險,是他見到我時,還沒有昏迷,被家丁一路抬著奔回京城,說要讓你醫(yī)治,不相信太醫(yī)。”</br> 南昭雪清楚,蔣錦皓身份非同尋常,若是治不好,不只是一條命的事,只怕國公府和潤安公主都會對她心生怨恨。</br> 雖然這與她無關(guān)。</br> “現(xiàn)在別說這些了,”南昭雪抬頭看封天極,“王爺無需對我有什么愧疚,他這樣抬入宮或者抬回府再去請?zhí)t(yī),勢必會錯失治傷良機。</br> 他來找我是相信我,也是衡量之后的最佳選擇,我會盡力一試。”</br> 封天極想拍拍她肩膀,又看到滿手的血,收回手。</br> “你放心,無論怎樣,我都會站在你前面。”</br> “多謝王爺,趕緊去準備東西,另外,王爺還是去換件衣服,稍后潤安公主應(yīng)該會上門來。”</br> 封天極匆忙去了,留下百勝和時遷在門口聽用。</br> 南昭雪片刻沒耽誤,趕緊醫(yī)治。</br> 她看著蔣錦皓昏迷中還緊皺的眉,低聲說:“你既然相信我,那我就盡力一試,你也要爭氣,撐住。”</br> 時間一點點過去,血水一盆盆端出來,熱水,白酒,一趟趟端進去。</br> 門外,潤安公主看著這些,眼前有些發(fā)黑,她咬著舌尖堅持住,雙手緊緊交握,滲出汗來。</br> 封天極站在她身邊,低聲安撫:“姑母,雪兒她定然可以的,錦皓也會沒事。”</br> 這種安慰在此時的潤安公主聽來,實在蒼白無力,但她還是微微點頭。</br> 封天極也無奈,也說不出別的來。</br> 沒過多久,蔣海塵也來了:“錦皓怎么樣?”</br> 封天極看他一眼:“目前還不知道。”</br> “怎么都站在外面?何人在為錦皓醫(yī)治?”</br> “是王妃,她醫(yī)治時,不允許任何人在里面。”</br> 蔣海塵微微皺眉,他身后跟著的大夫道:“荒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