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一看到這火架子,眼睛瞬間亮了。</br> 她是什么艱苦的條件也能受,但也是真的愛美食。</br> 前世行軍中,各方面都不輸男兵,哪怕她只是個軍醫,軍士中也沒人敢小瞧她。</br> 但當閑下來時,她沒朋友沒親人,最喜歡的就是鼓搗兵器和做美食。</br> 此刻,火架子底下是燒得通紅的炭,上面掛著烤得鮮香焦脆的肉,滿院子都飄著香氣。</br> “這是兔肉,本來想給你烤羊,又覺得這幾日沒好好吃飯,羊肉太過滋補,所以就選了兔子,過兩日,再烤羊肉。”</br> 南昭雪腦子里忽然冒出兔子梗。</br> 百勝放下火架子,忽然說:“王爺,王妃,屬下想起來一個關于兔子的笑話?!?lt;/br> 封天極見南昭雪笑盈盈,心里也高興:“什么?說來聽聽?!?lt;/br> 他這手下有長進啊,還會說笑話了。</br> 百勝清清嗓子說:“從前有個女人,特別嬌柔造作,心腸不怎么好,但總裝著有愛心,有一次,看到別的女子烤了兔子肉來吃,還假裝難過,兔兔這么可愛,怎么可以吃兔兔?”</br> 封天極:“……”</br> 握緊拳頭,忍住,不能打。</br> 至少現在不能打。</br> 時遷差點被口水嗆死,大兄弟,我給你講這個,不是讓你現在說,更不是讓你在王妃和王爺面前說的呀!</br> 我的天爺……</br> 屋子里氣氛一時詭異,百勝臉上的笑容僵住:難道不好笑嗎?</br> 野風抱著刀,一把揪住他脖領子:“你說誰嬌柔造作?你在暗諷誰?”</br> 百勝:“……”</br> 封天極額角的青筋跳了跳:“把他給我……”</br> 叉出去!</br> 話沒說完,南昭雪忍不住笑出聲,是愉悅開心的笑。</br> 封天極愣了愣,完全不知道笑臉在哪里。</br> 南昭雪看著他一臉懵,笑得更高興。</br> 好半天才止住,擺擺手讓野風松開百勝。</br> “這些又是聽時遷說的吧?”</br> 百勝一臉委屈:“回王妃,的確是。屬下就是覺得好笑,萬不敢有別的意思。”</br> 時遷也趕緊幫著說話。</br> “沒什么,的確是好笑,”南昭雪嘴唇還在翹,“之前的確聽說過這個笑話,好了,不必糾結這些,大家都平安歸來,理該慶祝,一起好好吃個飯。”</br> 她高興,氣氛一下子又變了。</br> 烤肉的香氣彌漫開,雖然沒酒,但都很開心。</br> 煩心事暫時都拋到腦后。</br> 吃得差不多,烤架上的兩只兔子基本也都成了骨架,恰在這時,距離門口最近的野風突然站起。</br> 院子里響起咚咚的腳步聲,一個人如同小炮彈一樣沖進來。</br> “壞人,壞人!”</br> 小念兒被野風抓著后脖領,腳尖微微離地,小胳膊又抓又打,卻絲毫不能動半分。</br> 小家伙的突然到來,讓眾人都愣了一下。</br> 時遷陪他玩過,算是最熟的,走過來笑問:“念兒,你怎么來了?”</br> “是不是聞著香味兒來的?”</br> 念兒眼睛瞪得溜圓,小拳頭握緊:“壞人,你們吃了我的兔兔!我的兔兔那么可愛,為什么要吃我的兔兔?”</br> 時遷:“……”</br> 百勝一頭霧水:他也是來講笑話的?</br> 南昭雪看看封天極,封天極擰眉過來:“誰吃了你的兔子?你哪來的兔子?”</br> “是我養的兔子,我在……在后門狗洞那邊抓到的。你們吃了我的兔兔……”</br> 小家伙越說越委屈,張嘴哇哇大哭起來。</br> 哭得真是傷心。</br> 封天極:“……”</br> 他回頭看南昭雪,委屈得不行:“本王沒有,這兔子是他們在城外打的野兔,兔子皮還在廚房。”</br> 念兒哭得喘不上氣,小臉滿是淚。</br> 封天極真是束手無策,對慧娘他尚且能沉著臉,嚴肅表達,但面對這個小豆丁,他真是……</br> 南昭雪走過來問:“你的兔兔是什么顏色?”</br> “白……白色……”小念兒泣不成聲。</br> “真不是,這兩只兔子是灰的,”百勝也在一旁解釋。</br> 南昭雪拿出帕子,想給他擦擦淚,小念兒一把推開她:“你走開!你是個壞女人,是你搶走我爹爹!”</br> 南昭雪一愣,眼中暖意,慢慢沉淀冷卻。</br> 封天極也瞬間沉了臉。</br> 屋里子一片寂靜,火炭中“啪”一聲響。</br> 封天極沉聲問:“這話是誰教你說的?你娘?”</br> 念兒鼓著腮幫子:“我娘天天哭,眼睛都紅了,你們欺負我娘!”</br> 封天極握住他手腕:“走,跟本王去找你娘,說清楚?!?lt;/br> 南昭雪收回帕子,并沒有阻攔。</br> 小孩子有什么錯?錯的是教會小孩子的大人。</br> 那種話,可不是小念兒自己能說得出來的。</br> 她本來以為,慧娘無非就是求個安穩生活,只要安分,由著她去。</br> 慧娘也的確對封天極有恩,南昭雪覺得,自己是封天極的合作伙伴,總不好強迫人家不要報恩,把可憐的母子倆趕出去。</br> 但現在看來,這個女人可不像表面上這么安分。</br> 崔嬤嬤上前一人步,低聲說:“王妃,要不要過去看看?”</br> 南昭雪看她一眼,本不怎么想去,轉眼又看到兔子骨架:“走,去找找,那只兔子究竟是怎么回事?!?lt;/br> 幾個人也吃飽了,正好活動活動,一同出去尋找。</br> 南昭雪正往前走,前面封天極又回來了。</br> 夜色深深,他墨眸中映著燈火:“本王剛才還說,不會私下見她,你陪本王一同去?!?lt;/br> 南昭雪一猶豫,還沒答應,封天極抓住她手腕,不容她拒絕,拉著她就走。</br> 走到半路,南昭雪突然聞到一股血腥味。</br> 她停住,封天極也聞到了。</br> 崔嬤嬤趕緊打著燈籠上前,路上兩邊都是草叢,南昭雪一指:“那。”</br> 崔嬤嬤快步上前,燈光一照,不由驚呼一聲:“王妃,是只死兔子。”</br> 封天極眸光微縮,小念兒也邁著小短腿跑出去。</br> 草叢里,一只白色兔子躺著,渾身是血,已經涼透。</br> 念兒又大哭起來,想要抱兔子,封天極拉住他。</br> 南昭雪仔細看:“一刀割喉?!?lt;/br> 封天極短促笑一聲:“還真是有意思,這是覺得本王好欺負嗎?”</br> 先是中念兒中毒的事,再有妙琴娘子被毒殺,現在又死了只兔子。</br> 還是這種死法。</br> 要說不是有人故意而為,他都不相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