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百勝細說,封天極和南昭雪也知道出了什么事。</br> 只見遠處天空,濃煙滾滾升騰,看火勢一定不小。</br> “是絲仙樂坊?”南昭雪問。</br> “回王妃,正是。”</br> 南昭雪立即往外走,封天極吩咐一聲備馬。</br> 半路上遇見回來稟告的人,是封天極昨天晚上未進城之前,連夜安排好的。</br> “王爺,屬下……”</br> 火已起,說什么也遲了。</br> 奔到現場,救火隊已經到了,四處彌漫著火燒的味道,房屋坍塌,華麗的房屋都成了黑漆漆的冒煙的木頭,時不時的轟響聲,夾雜著人的尖叫。</br> 不少人灰頭土臉,身上的衣服也不成樣子,趴在路邊咳嗽。</br> 一片狼藉。</br> 南昭雪心生怒意,這把火像燃盡她心里,不用說,這把火與花自芳一定脫不了干系。</br> 她暗自懊惱,昨天夜里就該直接把花自芳抓了,什么證據,什么影響,都比現在這個結果要好。</br> 封天極眉頭緊鎖,忽然看到一個人從里頭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叫喊,揮著袖子撲打屁股上的火苗。</br> 余國舅。</br> 封天極過去,一腳把他踹到地上,余國舅摔了個屁墩兒,直接把火苗坐滅了。</br> 余國舅滿臉黑灰,剛才被火都嚇哭了,沖出一道道的水痕,特別滑稽。</br> 正驚魂未定,抬眼看到是封天極,急忙爬起來,像是看到救星,摟住他手臂就要哭。</br> 封天極推開他:“說話!怎么回事?”</br> 余國舅抽泣著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花姑娘派人叫我來,說是有事商量,結果我來了之后,她正在忙著,我就尋思先等等,后來,看到新來的舞娘,我就……就……”</br> “說結果!”</br> “結果就是,我不小心喝多了,不醒人事,也沒見著她,也沒談成什么事,就被大火給驚醒了,天極,你不知道,剛才太嚇人了,要不是我跑得快,我現在就……”</br> 他說著又哭了。</br> 南昭雪一陣頭疼:“花自芳呢?”</br> “我不知道,大概……喪身火海了吧?”</br> 喪身火海?</br> 南昭雪冷笑,絕不可能。</br> 這女人也真是夠狠,說燒就燒,這一把火,不只燒掉錢財,也燒掉不少人的性命。</br> 她看著火場,半晌無言。</br> 封天極拍拍她肩膀,低聲說:“都怪本王。”</br> 怪他心太急,沒有找到什么線索,又一心記掛著南昭雪,只想快點走,明知道花自芳有問題,卻沒有嚴防死守。</br> 怪他顧慮太多,擔心牽扯太廣,沒有當機立斷,拿住花自芳,以至于釀成這出大禍。</br> 南昭雪看看封天極,又看看那個不成器的余國舅,也知道他壓力很大。</br> 事關余國舅倒也罷了,關鍵余國舅的后面還是珍貴妃。</br> 京城中的勢力,錯綜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br> 他不像她,只想要結果,他要考慮得太多。</br> 南昭雪壓下火氣,對封天極笑笑:“不怪王爺,這也說明,花自芳急了,我相信她但凡有一線生路,也不會把這里燒了。恰恰說明,我們找對了方向。”</br> 封天極知道她是安慰自己,轉頭看看余國舅,扯著他的袖子到馬車后頭。</br> “說,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有你到這里以后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交待清楚。”</br> 余國舅一邊抹淚,一邊哆嗦,說不出話。</br> 封天極眼神里沒一點同情憐憫:“你最好想仔細點,如實地說,不要心存僥幸,若是膽敢欺瞞……被御史告到父皇面前,別說是你,就是母妃和本王,也得跟著受牽連!”</br> 一聽到這話,余國舅不哭了,臉色泛白,滿眼惶恐。</br> “我……我剛才說的真的是實話,她是派一個小廝去府里給我送的信兒,我來了之后,就說在忙,讓我稍等,就領我去見新來的舞娘。”</br> 余國舅都快后悔死了:“我本來不想去的……對了,我后來還偷偷跑出來一下,想去問她究竟什么事,是不是真的在忙。”</br> “那你看見了嗎?”</br> “看是沒看見,就聽到她和別人說話,語氣挺不高興,什么忘恩負義,情分之類的,后來我聽著無趣,就沒再聽。”</br> “再想想!還有沒有別的?”</br> 余國舅嚇得一哆嗦:“啊,對了,后來我去茅房,好像看到有個人從她院子方向過來,但我只看到一個背影,是個女人,還……是個是身姿不錯的女人。”</br> 看他這樣,是再也問不出別的什么,封天極嫌棄道:“這里是你的產業,你要盡量解決處理,周圍鄰居該賠的賠,該安撫的安撫,配合京兆府,該查的查,若是有半點推拖……”</br> “還……要賠?我這都……”</br> “不賠?可以,等著被參,還要被抓去審個幾天,到時候出來加倍賠償,連母妃都要被父皇責罰,看她以后還管不管你。”</br> 余國舅:“……”</br> 封天極懶得再理會他,把得到的消息,和南昭雪一五一十說了。</br> 南昭雪忽然想起:“王爺,你還記不記得,吳小姐曾經說過,她被關在屋子里時,聽到有人說,心血沒白費,被抬到府里做姨娘了。”</br> 封天極瞬間懂了她的意思:“你是說,那個和花自芳密謀的女人,也許就是那個姨娘?”</br> “我猜有可能吧,不然也不會扯到什么忘恩負義,什么情分,花自芳愴惶之下逃走,一時想找合適的落腳點,未必就那么容易。”</br> 封天極略一思索:“有理,我這就吩咐下去,暗中查察有誰新納了姨娘。”</br> 南昭雪點點頭,暫時也只能如此。</br> 回到王府,南昭雪回院,先去見碧月。</br> 崔嬤嬤給收拾的屋子,干凈舒適,暖氣融融。</br> 碧月也梳洗過,換了衣服,露出清秀俏麗的真容。</br> 看到南昭雪回來,她眼睛一紅,淚珠又撲簌簌掉下來。</br> “小姐……”</br> 南昭雪看看她的傷,其它的都涂抹過藥膏,包扎妥當。</br> “不哭,好好養著,這院子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盡管說。我給你看看腿。”</br> 南昭雪仔細查看,之前看的時候心里已經有了大致的治療方案,這次是確定一下,看是否可行。</br> “還好,斷了之后沒有過度移動,骨節也沒有錯位,我給你仔細治療,你要聽話配合,三個月內,定能下定行走。”</br> 碧月聽到還有站起來的可能,眼淚又忍不住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