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憐思索半晌,打量著時遷。</br> “這有何難?你說,需要準備些什么東西?若是簡單,本小姐現在就命人準備,若是復雜,明日怎么也能湊齊。”</br> 時遷心說,誰還等到明日。</br> 他晃了晃頭:“這酒還真有點暈,不過,既然和小姐有緣,那我就再堅持堅持,我來寫個單子,都是要準備的東西,若能備上,那就現在,若是不能——就明日。不過,小姐得讓我借宿一晚。”</br> “當然,”花自憐親自準備了筆墨紙硯,“請吧。”</br> 南昭雪在暗處看得清楚,不由得輕笑。</br> 時遷還真是有主意,虧他能想出這種法子。</br> 也好,趁著他們在外面拜香神,她趁機去屋子里找找,有沒有什么線索。</br> 最起碼這里的地形圖要找到,不然,還真的不好拿下,光憑這里的路,就太過彎彎繞繞。</br> 她耐心等著。</br> 時遷很快寫完,花自憐迅速一看:“這些東西都有,很快就能備齊。”</br> 她眼神有掩飾不住的興奮,立即遞了單子給手下:“去準備,即刻就去!”</br> 手下人不敢怠慢,趕緊去準備。</br> 花自憐看看時遷:“早聽聞你們這一脈已經沒有傳人,沒想到,竟然還會有一個。”</br> 時遷搖頭:“不只一個。”</br> “什么?”</br> “不只一個,不過就是都不愿意露頭罷了,”時遷垂眸,“世道艱難,人心難測,誰能說得好呢?還不如安穩過日子。”</br> 花自憐點點頭:“你倒是聰明。”</br> 南昭雪在外面聽著,看著時遷落在窗子上剪影,心頭微微一動。</br> 她只知道時遷來自江湖,四海為家,還真沒有問過他到底是哪里的人。</br> 不知為何,她覺得,從這道影子上,能看出時遷的幾分落寞來。</br> 他此時,說得應該是真話。</br> 沒過多久,藥自憐的手下把東西一應準備好,正想搬香案,時遷從里出來攔下:“不必,拜香神不同于別的神,不需要桌案,只要把準備好的香草,圍成一個圈即可。”</br> 手下人照做,很快準備好,時遷把供品香草什么的都放置在圓圈中間。</br> 他手執火燭,嘴里念念有詞,聲音很小,不知道嘀咕得什么,隨后走過去,手比劃了一個奇怪的手勢,然后點燃中間的東西。</br> 火焰瞬間升騰,花自憐的手下看得奇怪,這算什么拜香神,這和放大火差得了多少?</br> 然而,很快,他們就發現了不同。</br> 火越燒越旺,卻一直沒有燒出圈子,而且火苗的顏色也有些不同,更奇特的是,火燃燒之時,沒有半點煙熏火燎的嗆人味道,而是一陣陣淡淡的香氣。</br> 香氣由淡轉濃,越來直濃。</br> 花自憐的眼睛,也一點點亮了,映著大火的光,閃著貪婪的神色。</br> 南昭雪也聞到這香氣,看向時遷的眼神中,閃過幾抹驚詫。</br> 她原本以為時遷只是隨口胡諂,借著一些江湖手法,騙花自憐的。</br> 但現在看來,并不是。</br>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br> 她猜測,時遷不知道她在哪,是用這種方法來向她傳遞消息。</br> 她聞到香氣,一定會察覺到異常。</br> 香氣很快飄滿了整座山莊。</br> 封天極也聞見了,他本來順著南昭雪在路上留下的香氣走,很快發現不對勁。</br> 那天他也來過,走到半路就察覺不對,和他記憶中的不同。</br> 但香氣還在,路卻不一樣了,這是怎么回事?</br> 他想起那棵能靠機關挪動的歪脖子樹,也許,這些小路也有異曲同工之妙。</br> 如果是這樣,那南昭雪留下的那些香氣,就失效了。</br> 這么多路,怎么找?</br> 正在犯愁,就聞到濃郁的香氣。</br> 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弄出來的,但也算有了個方向,先找到香味的來源方向,總比在路上樹旁胡亂找著強。</br> 他迅速調整方向,向這邊而來。</br> 在后院休養的二夫人也聞到了,她本來打算這幾天不勸,好好養養腿,試試花自憐給她的藥,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做的藥,究竟管不管用。</br> 用了藥,正想休息,忽然就聞到香味。</br> 她一直想做個制香師,對此事近乎癡迷,但一直沒能成功,她做的那些,成色一直都不佳,騙騙別人還行,遇到內行就不行了。</br> 如果她制香制得人好,還能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嗎?</br> 她當即就讓人去打聽,這香味從哪里來。</br> 很快,就得到消息,說是花自憐的手下抓了個過路的,看著呆呆笨笨,竟然是個制香高手,還在拜香神。</br> 一聽這話,二夫人可是坐不住了。</br> “來人,備軟轎!”</br> 時遷看著火堆,把燭火放在一邊,然后跪下叩頭行禮,態度虔誠。</br> 南昭雪看著他這樣,聞著這香氣,偏頭觀察花自憐。</br> 花自憐臉色微紅,呼吸急促,明顯十分激動。</br> 等時遷起了身,迫不及待地問:“怎么樣?這算是拜完香神了嗎?”</br> 時遷目光環視四周,心里默默想:主子,我就能做到這了,你聞到了沒有,要來趕緊來呀。</br> 南昭雪此時就在他們身后的房間內。</br> 拜香神剛剛開始的時候,南昭雪就從后窗悄悄躍入屋內。</br> 目光迅速在房間里一掠,和封天極一樣,她也是先找的梳妝臺和多寶格。</br> 梳妝臺這里,除了香料和香粉以及女子用的東西之外,倒沒有什么特別的。</br> 有一種膏藥,淡淡白色,手指捻過有點細微的顆粒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不過,看這樣子,花自憐應該是日日都用。</br> 她靈機一動,從琉璃戒里拿出一種無色不味的東西,悄悄灑入。</br> 然后又去多寶格,這里的寶貝不多,對她來說有價值的更不多。</br> 她把目光又對準書架。</br> 快速找過,也沒有發現地圖。</br> 一轉頭,看向花自憐的床。</br> 枕頭邊放著兩本書。</br> 這么愛看書?</br> 但花自憐給南昭雪的第一印象,就不像是愛看書的人,更不像還把書帶到床上去的人。</br> 她拿起來翻了翻,上面是的一本香料書,產地種類等等,沒有什么特別。</br> 再下面的,是一本詩集。</br> 這詩集是一本手抄的,也沒有什么分類,東一首西一首,摻雜在一起。</br> 這是什么意思?</br> 全憑愛好?</br> 南昭雪一時看不出頭緒。</br> 這時,外面已經傳來響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