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南昭雪沒睡好。</br> 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心里亂糟糟的，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勉強睡了一會兒。</br> 第二天一早，崔嬤嬤來喚她起床的時候，看到她的臉色嚇了一跳。</br> “王妃這是怎么了？氣色這樣差，是沒有休息好嗎？還是哪里不舒服了？”</br> 南昭雪撫著額頭：“沒事，不必擔憂。”</br> 崔嬤嬤看她這樣，趕緊打了熱水來：“王妃用熱帕子捂捂臉，感覺會好些，老奴熬了熱粥，放了棗子，最是補血安神，王妃一會兒用一碗。”</br> “好。”</br> 南昭雪洗漱完，崔嬤嬤要給她梳頭，別看崔嬤嬤的手指粗笨粗糙，但梳出的頭特別漂亮。</br> “今日不梳了，”南昭雪拿起一支玉簪：“用這個簡單弄一下就好。”</br> 崔嬤嬤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br> 野風不會這些，站在里屋門口，踮著腳往里看。</br> “好看。”</br> 南昭雪被她逗笑：“給我們野風也來一碗粥，再來一籠包子。”</br> 吃飯的時候也沒見封天極，他的院子里也沒動靜，南昭雪也沒問。</br> 崔嬤嬤眉眼間有幾分憂色，卻又不敢多嘴。</br> “對了，南家的事情怎么樣，阮姨娘和南若晴有什么動靜嗎？”</br> 崔嬤嬤收回心神：“回王妃的話，別的倒也沒什么，只是有一點有些奇怪。”</br> “說說看。”</br> “之前阮姨娘還一直張羅著給南若晴找個好人家，精挑細選，媒人兩三天一趟，隔三岔五地去總是有的。”</br> 南昭雪點頭：“這個的確是，阮姨娘一直就想讓南若晴嫁入高門大戶，做正室娘子，野心可不小。”</br> “是的，但老奴最近發現，媒人去的少了，正好老奴家里附近就有一個媒婆，曾到南家去過，所以老奴就特意打探了一下。”</br> “如何？”</br> “那媒婆說，南若晴最近總是托大，對她態度極為惡劣，阮姨娘也說過她，但不管什么用。m.</br> 母女倆還因此吵過幾次，媒人們去了總灰一鼻子灰，漸漸也就去得少了。”</br> 南昭雪心里疑惑叢生：“有這種事？”</br> “是，老奴怕那媒婆心中有怨氣，說話失了偏頗，又打聽過其它幾個，說辭都相差無幾。”</br> “事出反常必有妖，好好打聽打聽，南若晴是怎么個態度惡劣法，又是從何時開始轉變態度的。</br> 她被阮姨娘保護得太好，并沒有多少心機，應該不難打聽。</br> 阮姨娘一向疼愛她，百依百順，吵架的時候極少，一定不同尋常。”</br> “是，老奴一定盡力查清楚，對了，有段日子，就是王妃剛出京的時候，阮姨娘身邊的丫環經常去藥鋪買藥，老奴不懂藥理，而且丫環也挺謹慎，經常換藥鋪，不在同一家抓藥，所以……”</br> “無妨，你已經做得很好，這件事我會留意。”</br> 剛吃完飯，百勝來稟報：“王妃，王爺請您過去一趟。”</br> “去哪？”</br> “前廳，太子殿下來了，正在前廳。”</br> 南昭雪短促一笑：“來得好快。”</br> 百勝在前面帶路，南昭雪看著他，忽然問：“百勝，慧娘在邊關時，是以什么為生的？”</br> “她女紅做得好，還懂一些香料，平時就是做些繡活錦囊，逢端五和乞巧這種節日時，她就會做些香囊，生意還挺不錯。”</br> 南昭雪沒說話，百勝猛地頓住腳步，回身看她，眼神微慌，他單膝跪地道：“王妃，屬下……”</br> “所以，你也是在昨天救她時，就認出她了。”</br> 百勝額頭滲出冷汗：“王妃，屬下并非有意隱瞞，當時的確沒有認出，她和平時并不一樣，屬下也沒想到這么遠她會來，等屬下發現時……”</br> 南昭雪輕笑一聲，什么也沒說，獨自往前走了。</br> 百勝咬咬牙，心里暗叫不好，這可真是……要糟糕了。</br> 南昭雪到前廳的時候，太子正和封天極閑聊，他端著茶：“六弟，回頭差人去東宮拿點茶葉過來，前陣子父皇賞了本宮一些，我自己不完，給別人又舍不得，就給你，本宮舍得。”</br> “多謝太子殿下，我平時喝茶也不多，不講究這些。”</br> “別整天只顧著研究兵書，沒事也出去玩玩，本宮看你這身體也好得差不多了吧？”太子若無其事的繞上主題，“你這次出行，可是把本宮嚇了一跳。”</br> 封天極不解：“為何？殿下擔心什么？”</br> “你說呢？當然是擔心你的身體呀，路途雖說不遠，但也說不上近，這一路顛簸，難免有所損傷。”</br> 封天極垂眸淺笑：“多謝殿下記掛，我身子雖差了些，這點路倒也不至于。”</br> 外面腳步聲響，太子轉頭看，就見南昭雪慢步而來。</br> 她著一身素裙，烏發如綢，只用一支簪子挽住，發梢輕擺，像是搔在太子的心尖上。</br> 他慢慢吞了一口唾沫，有一瞬間的失神。</br> “妾身拜見太子殿下。”</br> “快，快起來，”太子急忙放下茶杯，甚至想親手去扶，屁股還沒挪開椅子，又覺出不對來。</br> 封天極雙手微握，眸中閃過狠厲。</br> 要不是因為之前和南昭雪說好，無論是太子還是雍王來，都要知會她，前來見見，好一同商議對策，他才不肯讓南昭雪見太子。</br> “六弟妹一路辛苦了，看這氣色不太好，明天本宮讓人送些補品過來。”</br> “多謝殿下，”南昭雪頓了一下，“要是有什么珍貴藥材就更好了。”</br> 太子眼睛一亮：“有，有啊，多的是，六弟妹想要還不簡單，本宮回去就讓人從庫房拿。”</br> 南昭雪滿臉關切地問：“怎么不見太子妃？她身子可好些了？自從那次一別，還未見過，又不敢貿然去打擾。”</br> 失去孩子的事，就是太子的痛處，現在被南昭雪這么一提，就像冷水潑頭一樣。</br> 他噎了口氣，笑容明顯比剛才牽強：“還好。”</br> 南昭雪端起茶抿了一口，活該，叫你來，叫你說。</br> 太子清清嗓子，轉移話題：“這次六弟出門，本宮時時記掛，聽說，六弟去了圣輝村？</br> 唉，本宮第一次學騎射，就是皇祖父教的，所以，自皇祖父去世后，本宮每年那幾日都要夢到皇祖父，但這一些，卻有些不同。”</br> 南昭雪差點忍不住：這是什么破借口。</br> 封天極倒是一臉的嚴肅，順著太子的話往下問：“哦？有什么不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