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老太傅的身體恢復得不錯,加上南昭雪開的方子,更是肉眼可見的轉好。</br> 喪事還沒辦完,南昭雪以多休養為名,讓他還是別出院子為好。</br> 到外面,封天極問卓鎮海:“卓大人想好折子怎么寫了嗎?金光觀的事瞞不住,父皇很快就會知道。”</br> 卓鎮海無奈嘆氣:“下官唯有如實稟告,該當如何,聽從皇上處置。”</br> 封天極略一沉吟:“卓大人,二夫人還沒有找到嗎?”</br> “沒有,”卓鎮海搖頭,“這個毒婦!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直都沒有消息。”</br> “二夫人與金光觀妖道妖女勾結,如今妖道與妖女已經身死伏法,二夫人身負重傷逃走,下落不明。</br> 二爺雖有治家不嚴之罪,但也為二夫人所害,也算是付出代價,卓大人稟告老太傅時,還是緩緩告之,切莫讓老人家太過悲傷。”</br> 卓鎮海一怔,雙眸緩緩睜大。</br> 封天極的意思是……!</br> 卓鎮海激動不已,后退一步掀袍子跪倒叩頭:“下官……多謝王爺,卓家上下,都感念王爺大恩,下官無以為報,只盼來日,能有機會為王爺效綿薄之力。”</br> “罷了,起來罷。既如此,那本王不日便將返京,就不再來向卓大人辭行了。”</br> “下官送王爺。”</br> 南昭雪嘴角微翹,笑意閃過眼底。</br> 這也是她和封天極商量出來的結果。</br> 事情發展成這樣,死的死,逃的逃,如實上報,卓家必定會遭受訓斥,但他們畢竟是太后的母家,卓老太傅又還健在,位列朝堂的人也不少。</br> 卓家不會傷筋動骨,與其看卓家遭訓斥,倒不如再送一個人情。</br> 南昭雪從心底也不贊成什么誅連九族的罪罰,一人做事一人當,卓二爺已死,何必再牽扯無辜的人。</br> 她提出這個建議,封天極當即也就同意。</br> 送他們到卓家門口,看他們馬車遠去,卓鎮海心里滋味復雜。m.</br> 從今往后,卓家就要坐上戰王這條船了。</br> 封天極和南昭雪回院子,路上買了不少東西,為回京做準備。</br> 來的時候就她和封天極,外加一個百勝,現在多了野風和時遷。</br> 雖說他們倆是下人,但南昭雪心里并沒這么看,該有的都有。</br> 一說回京,時遷最高興,他去過京城一次,繁華得很,但帝京居,大不易,他這種小人物,過過眼癮就行了。</br> 沒想到這次有機會,還能入住王府,一路都想唱歌兒。</br> 離開圣輝村時,南昭雪挑車簾往外看,短短時間內,竟然發生這么多事,結局也超出他們的預料。</br> “王爺,吳縣令等人,幾時回京?”</br> “他們有專人護送,和咱們走不同的路,應該會晚半日。”</br> “回京之后,是去見太子,還是見雍王?”南昭雪目光深深,“亦或是……等他們自己上門?”</br> 封天極笑意微涼:“咱們一路舟車勞頓,哪有功夫去見別人,當然是讓他們自己來見。”</br> 他們一走,卓家卓鎮海和卓鎮風也得到消息,兩人都微松一口氣,按照封天極所說的,心照不宣的寫了折子。</br> 與此同時,一座山中涼亭上,有人手執酒壺,身后大氅獵獵飛舞:“走了啊……”</br> ……</br> 回去的路上很順利,路過宋昭和溫冉冉所在的城池時,南昭雪問封天極:“王爺,不對宋昭和溫冉冉做點什么嗎?”</br> 封天極手執著兵書:“不用做,這個計劃敗露之后,宋昭自然就沒了用處,用不著我們做什么。”</br> 南昭雪腰桿筆直,垂眸嘆氣:“真是可惜了。”</br> 封天極不解:“怎么?有什么可惜?”</br> “我是覺得,好不容易給宋昭治好了病,還沒怎么著呢,就要被處置了。”</br> 封天極額角的青筋跳了跳,本來都不再想起的事兒,忽然又清晰出現。</br> “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br> 南昭雪詫異:“為何?他是我遇見的第一個特殊病例,而且是成功治好了的,怎么不能提?”</br> 封天極一口氣哽在喉嚨里,看著她漂亮忽閃的眼,又說不出別的話來。</br> 難道說,因為他是那種病,你給她看我不開心?</br> 顯得他好齷齪。</br> 好氣!為什么明明是為她考慮,最后齷齪的是他?</br> 封天極說不出,干脆不說,低頭繼續看書。</br> 過了半晌,南昭雪忍不住問:“王爺,你是在背書嗎?”</br> “什么?”封天極抬頭。</br> “你半天沒翻書頁了,是要背下來嗎?”</br> 封天極:“……”</br> 南昭雪看著他黑下來的臉,翹翹嘴角,對坐在車門口的野風說:“野風,過來,暖和暖和。”</br> “多謝主子,奴婢不冷,奴婢在這里給主子守著門。”</br> “馬上進京了,不會有什么事,過來吧!”</br> 話音剛落,就聽時遷在外面叫了一聲:“干什么呢!”</br> 緊接著,百勝勒住馬韁繩,馬車速度慢了下來。</br> 野風瞬間挑簾往外看。</br> 南昭雪也從窗子里往外看過去,就見路邊樹后奔出一個女子。</br> 她拔足狂奔,頭上抱著的花布巾也松開,滿臉惶恐。</br> 一邊跑一邊喊:“救……救命!”</br> 這是去往京城的官道,平時來往的人不少,但此時天色將暗,行人也沒幾個,還多是行色匆匆。</br> 尤其是一見女子后頭追著的是三個壯漢,有一個還手執鋼刀,都嚇得趕緊躲開。</br> 南昭雪低聲道:“去看看!”</br> 野風守在車門口,嚴陣以待,百勝和時遷下馬車迎上去。</br> 時遷扶住女子,百勝攔住壯漢。</br> “要干什么?有事說事。”</br> “爺干什么,還要跟你說?”壯漢打量百勝,“起開,別在這里礙事,否則的話,爺手里的鋼刀可不客氣!”</br> 時遷跳著腳喊:“百小哥兒,打他!讓他看看你的刀!”</br> 被救下的女子扶著馬車,喘著粗氣,眼淚汗水濕了滿臉,似乎想往車門這邊走,看到握刀站著的野風,又頓住。</br> “野風,讓她上來吧。”</br> 野風這才讓開,女子到馬車門前,費力往上爬,又險些掉下去。</br> 野風冷眼瞧著,沒有扶的意思。</br> 女子漲紅了臉,又試了一次,才勉強爬上來。</br> 她一進來,封天極抬頭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