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極倒是睡著踏實,南昭雪無可奈何。</br> 她搬到榻上去睡,第一次守著窗,絲絲涼意滲進來,不由裹緊被子。</br> 沒想到,在榻上睡的感覺,比床上差多了。</br> 她想著想著,又看看床上的封天極,忽然忍不住笑了。</br> 這個家伙。</br> 睡到半夜,聽到外面有異響,南昭雪想起封天極說,今天晚上會有水鬼的消息傳來。</br> 她翻身坐起來,剛起身,百勝就在外頭輕輕敲窗。</br> “何事?”</br> “王妃,有消息來了。”</br> 果然,南昭雪伸手想推窗子,又看看床上的封天極,還是披上衣裳下地去開屋門。</br> “王妃,王爺還在睡著嗎?”</br> “嗯,有事兒?”南昭雪接過竹筒,“什么事,說。”</br> 百勝垂著頭,低聲說:“王妃,屬下前幾日不知道哪里做錯了,惹得王爺不高興,說等回去以后,要讓屬下去打鐵。”</br> 南昭雪:“??”</br> 打鐵?這是什么操作?</br> 百勝是封天極的近身侍衛,身手好,人也機靈,關鍵是也不怎么多話,不像時遷一樣,整天叨叨個沒完。</br> 這幾日她都和封天極在一起,也沒見百勝犯什么錯,這次在金光觀,辦事也得利,要不是他及時召來默軍十六騎,恐怕他們得有一番苦戰。</br> “王妃,您能不能幫屬下說說,小的愿受罰,罰月錢也行,只要能在王爺身邊伺候。”百勝說著,可憐巴巴的。</br> 南昭雪嘆氣:“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會找合適的時機說的,只要你沒做出格的事,惹了王爺生氣。”</br> “屬下真沒有,若是有,也不敢來求王妃。”</br> “好,你去吧。”</br> “是,多謝王妃。”</br> 南昭雪回到桌子前,打開小竹筒,里面的字條寫得很簡單,目前為止,在封天極給出的那幾個地方,還是沒有找到水下有異常的地方。</br> 那幾個可能的地方,都是南昭雪和封天極一起看地圖,猜測出來的。</br> 她展開地圖,手指在上面幾個點掠過,已經查了五處,剩下的還剩下三個地方。</br> 在最開始的時候,這三個地方都沒有放入備選,只是想碰碰運氣。</br> 南昭雪不禁納悶,莫非是她猜錯了,那個裝置是另有他用?</br> 根本就不是針對圣輝村的?</br> 可是,已經發現了藥材有端倪,雍王在大批量囤積藥材,這說什么?m.</br> 總不會是雍王想做藥材生意吧?</br> 南昭雪思來想去,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br> 費那么大勁兒,做那么一個東西,絕不是平白無故,這一路走來,沒有比圣輝村更合適的地方。</br> 收起字條放好,吹滅了燈,她又悄悄回到榻上。</br> 天光漸亮,一陣樂聲傳來,南昭雪被吵醒。</br> 迷迷糊糊睜開眼,剛一動彈,野風在外面聽到動靜,小聲問:“主子,您醒了嗎?”</br> “嗯,”南昭雪答應一聲,下意識看向床,床上的封天極已經不見了。</br> 起得還挺早。</br> 野風從外面端了熱水進來。</br> “外面在吵什么?”</br> “是卓家請來的,大概是辦喪事用的吧,奴婢也不懂。”</br> 南昭雪猜測,大概是請的吹打來吹哀樂,辦喪事的人風俗。</br> “王爺呢?”</br> “王爺和卓家大爺一起去看那個吳縣令,”野風干脆地說,“吳縣令死了。”</br> “什么?”南昭雪詫異,“被滅口了?”</br> “嗯,聽王爺的意思,應該是的,”野風停下動作,“主子,他很重要嗎?”</br> 南昭雪心里驚愕,吳縣令是默軍十六騎在看守,應該不會出差錯才對,怎么突然就死了?</br> 如果是被人滅口,那對方的實力……</br> “走,去看看。”</br> 她匆匆洗漱完,帶著野風去關押吳縣令所在的院子。</br> 封天極正在院子里,低聲和卓鎮海說著什么。</br> “王妃,”卓鎮海行禮道,“王爺若是沒有其它的安排,那下官就去準備。”</br> “好。”</br> 卓鎮海一走,南昭雪立即問:“怎么回事?吳縣令怎么會死的?”</br> 她不能不急,這可是金光觀與太子有關的唯一人證。</br> “他沒死,”封天極低聲說。</br> 南昭雪一愣:“什么?”</br> “今天黎明,的確有人來刺殺,我之前吩咐過,讓默軍留下一絲破綻,讓吳縣令受了傷,但并沒有傷及性命。</br> 我們就要做出吳縣令死亡的假象,以免時時還要提防,為他這么一個人,不值得,默軍十六騎還有其它的任務。”</br> 原來如此。</br> 南昭雪想想也對,吳縣令雖然重要,但也不必用這些人來看守他。</br> “這樣就好,那他的傷如何?嚴重嗎?”</br> “沒事,死不了,就讓他受著,活該。”</br> 封天極說完,不由自主地摸摸鼻子:“那個……昨天晚上……”</br> 南昭雪牙癢癢,這家伙還好意思提昨天晚上!</br> 不過,看在她也喝多過的份兒上,算了,這次不跟他計較。</br> “昨天晚上收到了水鬼的消息,暫時沒有發現,還剩下三個地方沒排查。”</br> 封天極語氣一沉:“還是沒有發現?”</br> “嗯,”南昭雪點頭,“我覺得,一定是還有什么地方,是我們忽略的。”</br> 封天極擰眉思索,忽然想起什么:“走。”</br> “去哪?”</br> “先去找時遷問問。”</br> 時遷正在院子里看野風練刀,時不時拍手叫好。</br> 看到封天極和南昭雪來,笑著迎上來:“主子。”</br> “時遷,你知道圣輝村什么地方最窮嗎?”封天極問。</br> 時遷立即點頭:“知道,我還曾經去逛過。”</br> “走。”</br> “去哪?”</br> “就去你剛才說的地方。”</br> 百勝也湊上來:“王爺,屬下……”</br> 南昭雪趁機說:“讓百勝也去吧,我看他也很機靈,彼此有個照應。”</br> 封天極答應:“好,那你與時遷一起。”</br> 百勝心里激動,對南昭雪行個禮,王妃真是太好了,求王妃果然沒錯!</br> 他們幾個一起出門,沒坐馬車,一路步行。</br> 時遷說的最窮的地方,是在村西邊,那里有兩條巷子,河流正好從這兩條巷子中穿過。</br> 因為這兩條巷子里住的都是窮人,所以,當地人給起了個混名“貧花巷,”大概是因為覺得“叫花巷”太難聽,其實都是一個意思。</br> 一來二去,巷子原本叫什么,倒沒人記得了。</br> 封天極對南昭雪說:“再富裕的地方,也有相對窮的,圣輝村也是如此,那些富戶,大多是姓卓或者與卓家有關聯的,再就是讀書人或者頭腦極聰明的。”</br> 封天極又問時遷:“你知道,這些窮的都是什么人嗎?”</br> “知道,據說都是被排擠的,或者和卓家關系不怎么好的,或者自認為清的,依小的看,窮得都快吃不起飯,還講什么假清高,純粹就是和自己過不去。”</br> “可是,這樣的人,心中也是積怨頗深的,一旦有災難發生,會直接達到頂峰,甚至會引發民暴。”</br> 南昭雪眼睛一亮,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