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震得人心魂都要飛出來。</br> 二夫人甚至感覺到地面都跟著晃悠了一下子。</br> “這是怎么回事？”</br> 九蓮道人臉色發白：“會……會不會是大地動了？會不會真的是上天……”</br>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得他臉都扭到一邊。</br> 二夫人臉色鐵青，眼中怒火翻滾：“沒出息的東西！慌什么？哪有什么天譴？有天譴會等到今天嗎？</br> 好好做你的觀主，若是敢胡說八道，自亂陣腳，耽誤了主人的大事，我先結果了你！”</br> 九蓮道人低著頭，惶恐道：“是……是，我記住了，不敢了。”</br> “滾出去！挺起胸膛來，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br> “是。”</br> 九蓮道人走了，二夫人看看受傷的手，額角的冷汗滲出來。</br> 說歸說，她心里也是慌的，外頭人聲鼎沸，她也坐不住，等著那些人稟報，還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時候，還不如親自去看看。</br> 她思來想去，換了身衣裳，戴上帷帽。</br> ……</br> 鐘聲吸引了不少百姓，雖然說剛開始觀里的人說了，今天不能上后山，但好奇之心，人皆有知，而且還是如此反常的鐘聲。</br> 連道士們自己都說不清楚是怎么回事。</br> 百姓中有人喊了一聲：“這一定是出了大事，是不是天降旨意了？大家一起去看看呀！”</br> 這一嗓子極具號召力，大家都一涌而上。</br> 那幾個道士根本無法抵擋。</br> 至少他們表面上道士，也不能像土匪一樣來硬的。</br> 到了后山，那口大鐘還在晃蕩，卻不見敲鐘的人，好像是鐘自己響的。</br> 這一幕著實奇怪，很快，繞過路口，更讓他們震驚的事發生了。</br> 其實一到竹林附近的時候，就有不少人嘀咕，空氣中飄蕩著一股不知道什么味兒。</br> 特別難聞。</br> 好像有香味兒，很多香味兒混在一起，還有血腥味兒，以及什么東西被燒焦的味道，好像還有木頭被燒的味。</br> 總之，特別復雜。</br> 眼前的一幕不只百姓，連道士們都驚呆了。</br> 那棵本來如巨傘一般的大樹，現在已經轟然倒塌，不僅如此，還有一部分在燃燒，地也塌了一大塊，漏出一個大洞來。</br> 更讓人驚悚的是……</br> 不知道是誰驚呼一聲：“你們看！那是……那是血！”</br> “天吶，是血！”</br> “是樹流血了？”</br> “可是，怎么像是從地底下翻出來的？”</br> “老天爺，這是怎么了？”</br> “真的遭天譴了嗎？怎么看起來像是被雷劈的？”</br> “可這青天白日，又是冬季，哪來的雷呀？”</br> 眾人議論紛紛，有人低聲道：“這血會不會是用來澆樹的？”</br> 人群一片死寂。</br> 所有的議論，此時都嘎然而止。</br> 道士回神，怒道：“不許胡說！”</br> “都回前面去，后山重地，不可擅闖！”</br> 百姓們還在驚愣中，還沒有回神，一時也沒人敢說什么。</br> 有人卻道：“喲，今天這些道長倒是厲害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衙門里的公差呢。”</br> 一語驚醒夢中人。</br> 不少百姓看看巨樹，又看看橫眉立目的道士們，心里漸漸涌起疑惑。</br> 但金光觀到底是年深日久，平時樹立的形象深入人心，不是那么容易被撼動。</br> 九蓮道人匆忙趕來，看到眼前的情景臉色也是微變，腿都有些發軟，心砰砰亂跳，一時竟不知如何應對。</br> 他一甩手拂塵，深吸幾口氣，瞄一眼被炸開的地方，壓住想吐的沖動。</br> “無量天尊！各位，今日的事，的確是上天的警示，昨天晚上，靈女已然有所感應，所以，今日才讓貧道封鎖后山，不讓人隨意進出，以免傷及無辜。”</br> 眾人面面相覷，心里有些震驚。</br> 靈女早已經知道了？不讓他們上山，竟然是為了保護他們？</br> 人群中有人問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警示世人，為何用血呀？”</br> 這話問得尖銳，九蓮道人噎了口氣。</br> 他絞盡腦汁才想出剛才的回答，現在這個要怎么說？</br> “是啊，為什么呀？道長給說說吧。”有人附和。</br> 一有人附和，其它人也就開始詢問了。</br> “是呀，道長，給講講吧。”</br> “現在靈女怎么樣？”</br> “靈女什么時候能出來呀？”</br> 九蓮道人心里煩躁，這些問題他哪知道？</br> 他只知道，得趕緊把這些人打發走，后山的麻煩還沒解決，那兩個人還沒有找到，現在又出了這事，他也趕緊去向二夫人稟報一聲。</br> “這……”九蓮道人遲疑片刻，實在想不出，只好硬著頭皮說，“此乃天機，不可隨意泄露。</br> 大家可稍等數日，待到下次靈女出關之時，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br> 到時候再給大家講道說法，必定讓大家重新感受上天召喚。”</br> 聽他這么一說，好多人紛紛點頭，開始往外走。</br> 九蓮道人總算松了口氣。</br> 一個小道士跑過來，在他耳邊嘀咕幾句。</br> 他皺眉轉頭看向另一邊，眉頭微微皺了一下。</br> 在人群里暗暗看著的，正是時遷。</br> 他注意九蓮道人看的方向，也往那個方向看一眼，發現一個女人，戴著帷帽看不清臉。</br> 他暗自琢磨，這個女人一定不尋常，主子吩咐他要多加留神。</br> 現在他也不知道王爺和王妃去哪了，百勝也沒在，他孤身一人，但他竟然沒覺得害怕。</br> 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他以前就是個小偷，最懂規避風險，大概是王妃信任他，讓他覺得自己又活得像個人。</br> 他咬咬牙，準備悄悄跟上去。</br> 二夫人眼前有些發黑，她想過很多種可能，甚至連靈女死了，這種嚴重的情況她都想過，即便是這樣的事她都有對策。</br> 可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靈樹居然被炸了。</br> 金光觀的靈女、靈樹、靈泉，現在靈女生死不知，靈樹被毀，損失前所未有。</br> 靈女死了可以再找，靈樹被炸，一時半會兒怎么辦？</br> 九蓮道長向她走過來，話都還沒有說出口，忽然不遠處一個道士跑過來，他一邊跑一邊驚慌大喊：“不好了，不好了，靈泉……有血……”</br> 時遷聽得剛往這邊跟，聽得清楚，回頭看還有一小部分人沒有離開，他也跟著扯開嗓子喊：“不好了，靈泉冒血，也被天譴了！”</br> 他聲音又亮又尖，沒離開的百姓一聽，頓時炸開。</br> 與此同時，二夫人和九蓮道人也發現了他。</br> 二夫人眼睛立即冒著兇光：“抓住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