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看著南昭雪。</br> 這個女人揚著臉,眼睛黑亮亮,此時的神情有些天真,像懵懂無知的少女。</br> 但她心里就是有一種異樣的感覺。</br> 初見時,這個女人站在卓江玲身側(cè),不慌不忙,像是沒有什么存在感,但那一個對視,她就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br> 也絕非此時表現(xiàn)的這么天真。</br> 二夫人微一恍神,又恢復(fù)如常,是與不是,又怎么樣?</br> 反正,都得在今晚結(jié)束。</br> 她淺淺一笑,回視南昭雪:“是啊,有比鬼更可怕的東西。”</br> 她的語氣幽幽,眸子映著跳躍的燭火,顯得鬼氣森森。</br> 南昭雪卻沒表現(xiàn)出害怕的樣子,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偏頭看到桌子上的潤膚膏。</br> 伸手拿起來,在鼻尖下聞了聞:“嗯,雪色、夢文花、婆丁子……這可真是上佳的藥材香料,二夫人,很懂保養(yǎng)之道呀。”</br> 二夫人眼底的涼意慢慢凝結(jié):“是啊,女人嘛,必須得懂這些,你竟識得這么多的藥材?”</br> 南昭雪微微點頭:“我知道的,遠(yuǎn)比二夫人以為的多得多。”</br> “是嗎?那你都知道什么?”</br> 南昭雪表情浮現(xiàn)幾分厭惡,把膏瓶子放下:“這里頭還摻了不該摻的東西,太惡心,我說不出口。”</br> 二夫人正要說什么,忽然,屋里桌后的地面響了一下。</br> 緊接著,地道打開,一個人從里面走出來。</br> 那人上來,也沒想到屋里除了二夫人還有別人,不由一愣。</br> 南昭雪看到來人,微微挑眉,但并不驚訝。</br> 靈女很快回神,繞過桌子過來,目光兇狠:“她是誰,為什么會在這里?”</br> 二夫人微微嘆了口氣,盯著南昭雪說:“我本來可沒想讓你痛苦,就想著讓你睡著睡著就死了,多舒服。可你非找不痛快,那我也沒辦法。”</br> “既然你都看見了,那我就更留不得你了。”</br> 南昭雪并不慌亂,目光掠向那個地道入口:“難怪二夫人不想和我換院子,也不想和我同住,原來是因為這個。”</br> “不止,”二夫人紅唇一勾,像吃人的女妖,“不過呢,你是沒機會知道了。”</br> “我殺了她!”靈女舉起手,腕上的鐲子一扯,竟成了一把小巧鋒利的匕首。</br> 南昭雪眼睛微亮,這兵器不錯啊!</br> 出人意料,用著也方便,等回去得打造幾個,送給野風(fēng)一個,那姑娘肯定喜歡。</br> 見她不害怕,反而露出幾分欣喜,靈女心中納悶又警惕。</br> 二夫人阻止道:“不行,不能這么殺,她現(xiàn)在有身孕,還有大用。”</br> 靈女一聽她有身孕,又緩緩收起兵器:“有孕的女人也不難找。”</br> “是不難,但難的是生辰八字也得對的,總之,她是送上門來的好東西,”二夫人眼睛冒著狠光。</br> 她盯著南昭雪,如同野獸盯著獵物。</br> 南昭雪心里冷笑,原來是因為這個。</br> 可惜了,無論是身孕,還是生辰八字,都是假的。</br> 她打量著眼前的兩個女人,表面上八竿子打不著,可背地里,明顯是熟得很,一路貨色。</br> “金光觀的靈女,飄緲?biāo)频障傻娜宋铮吞锰米考业亩蛉耍谷槐车乩锔蛇@種勾當(dāng),還真是讓人意外。”</br> “意外嗎?”二夫人笑得溫和優(yōu)雅,“意外的東西還多著呢!走啊,帶你去看。”</br> 靈女有點急:“這怎么行?”</br> “有什么不行的?我瞧著她特別有意思,左右就她一個人,還能反了天不成?”</br> 二夫人不以為然:“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有什么打緊的?對吧?”</br> 南昭雪垂眸,眼中冷意一閃即過。</br> 二夫人推著她到地道口,地面上裂開的洞口,幽幽暗光像從地底下傳來,仿佛來自地獄的邀請。</br> “走啊,剛剛不是膽子還挺大嗎?”二夫人冷笑說。</br> 南昭雪沒說話,慢慢走入暗道。</br> 裙擺蕩起間,淡淡香氣飄下。</br> 暗道比之前那個長得多,幽幽昏暗,也沒有什么聲響,只有她們?nèi)说哪_步聲。</br> 南昭雪問:“二夫人,這家道觀,是卓家在背后操控嗎?”</br> “卓家?”二夫人輕聲笑,嗓音中難掩輕蔑,“卓家在別人眼里或許有點分量,呵,在我看來,不過爾爾。”</br> “二夫人這話說的,既是瞧不上人家,又為什么嫁給人家?我看卓二爺待你可不錯。”</br> 二夫人似乎是笑了一聲:“這世界上你不理解的事多了。”</br> “真的有靈泉嗎?”南昭雪岔開話題,“來的時候城門口也有人賣。”</br> “他們賣的那是什么?騙騙外地人罷了,靈泉是有,但不是用來給你們喝的,就算喝了,也不管什么用。”</br> 二夫人語氣極盡得意:“靈不靈,那得是我說了算。”</br> “二夫人好本事。”南昭雪夸贊,“那靈樹呢?”</br> “你哪那么多話?”靈女不耐煩,“再問就把你舌頭割下來!”</br> “我只是好奇,都快要死了,怎么還不能問問了?死也要做個明白鬼。”</br> 二夫人偏頭看她:“你倒是聰明,不像有的人,膽子小的一下子就暈了,沒意思。”</br> “靈樹和靈泉一樣,不過就是一棵樹,我說它靈,靈女說它靈,有人信,時間長了,也就真靈了。”</br> “所以說,靈女也并不能知過去,曉未來,也只是你說,你說她知道,她就知道,是嗎?”</br> 二夫人笑出聲來,回蕩在暗道里,分外駭人:“我說你是個聰明人,還真是。</br> 可惜了,要不是你有孕又是我要的八字,我還真想留下你,好好的培養(yǎng)。”</br> 南昭雪笑笑,看向靈女,這女人現(xiàn)在換了衣裳,頭發(fā)也梳起來,戴了首飾,不像在靈樹上時,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br> 她不是美人,那種美全靠氛圍感營造,現(xiàn)在在這昏暗的通道里,看著著實普通。</br> “那就是說,靈女算出來的吳家小姐的藏身處,是一早有人把尸首埋好了?”</br> 靈女狠狠盯向她,二夫人聽到她提起這個,也微怔了一下,目光中滿是警惕。</br> “你為什么要問這個?”</br> “好奇嘛,當(dāng)時不是號稱是她算出來的嗎?既然她不會算,那就是有人事先好的,和我們村的王大本事一樣,就愛故弄玄虛,假裝通神。”</br> 二夫人打量她幾眼:“你說得夠多了。”</br> 又前往走了一段,突然,前面?zhèn)鱽硪宦暭饨小?lt;/br> 這一聲分外刺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