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手指輕撫琉璃戒。</br> “如果二夫人真和金光觀有關，那她一定會再來試探，只要她來，我就有辦法讓她為我們所用。”</br> “她會聽我們的？”封天極好奇。</br> “她是聰明，聰明人最大的弱點，就是以為別人都不如她聰明，以為自己掌控了全局，”南昭雪垂眸冷笑，“她必定會費盡心思，想方設法讓我們去金光觀，我們只要順勢而為就行。”</br> “有道理。”</br> 封天極還想說什么，外面百勝又來報：“主子，二夫人求見，屬下看她身邊還跟著一個老婦人，手里拎著個包袱，不知道是干什么的。”</br> 南昭雪略一點頭：“這就來了。我去屋里躺著，王爺，你來應付。”</br> 封天極：“……”</br> 二夫人滿面春風，人未到笑聲先到了。</br> “牛哥忙著呢？”</br> “沒忙，夫人有何事？”</br> “牛嫂呢？”二夫人目光往屋里一掠，“我們村里有個最好接生婆，人人都說，女人生孩子，就是閻王殿里走一遭，遇到個好接生婆，那可是一大幸事。</br> 這位接生婆，手里從未有過失誤，連外縣的人都來請。</br> 前幾日她就去了外縣，說來也是巧，剛剛我的丫環去外頭買東西，正好就瞧見她回來了，我這才趕緊把人請入府來。”</br> 她說了一通，封天極擰著眉，一臉疑惑：“二夫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即便是接生婆再好，和我們夫婦二人，有何關系？”</br> 二夫人語重心長道：“怎么能沒有關系呢？雖然說牛嫂生產日期還尚早，但這位接生婆可不只是會接生，她還會看孕相，分辨男女。”</br> 封天極笑著搖頭：“二夫人，您有所不知，我只雪兒一個妻子，也沒有妾室，這一輩子就只想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也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無論男女，我都喜歡。”</br> 他頓了頓：“我也就是個尋常村夫，家業不大，就兩座田莊子，不像卓府，家大業大，需要兒子來繼承。所以，在這方面，也不需要操心。”</br> 二夫人：“……”</br> 這話說得真是扎心。</br> 別人不知道，封天極是知道的，別看卓二爺有三個兒子，但沒有一個是這位繼室所出。</br> 卓夫人瘋了過世之時，卓二爺身邊還有兩個妾室，她們所生三子，不過后來也都因病去世。</br> 這位二夫人身為繼室，極為受寵，但從來也沒有生下過一兒半女。</br> 二夫人臉上笑容微僵：“牛哥這話說的……夫妻感情深厚，讓人羨慕，可牛哥得想想，讓接生婆給看一看孕相，不只是為分辨男女，也為看看牛嫂的身體是否康健，有哪些需要注意。”</br> 她身邊的接生婆上前一步道：“二夫人所說極是，母體健康，孩子孕位好，才最是平安的。</br> 很多大戶人家，都是提早幾個月就讓老婆子我去看，若是孕位不正，及時改變也是常事。”</br> 封天極若有所思，這次倒是沒有再說什么反對的話。</br> 二夫人見他松動，正想繼續勸，屋里傳來南昭雪的聲音。</br> “夫君，讓夫人她們進來吧。”</br> 二夫人立即眉開眼笑，帶著接生婆往里走。</br> 南昭雪靠坐在床頭：“夫人來了，我有些困倦，我夫君大驚小怪，總是擔心，非讓我在這里休息不可。”</br> “這是對你好，”二夫人拍拍她的手，“我幫你找了個接生婆，手藝特別好。”</br> 南昭雪心里冷笑，別說她不是真有孕，就算是真的，兩三個月，還沒有成形，能摸出來那才叫稀奇，說什么手藝好，就是神仙手也不可能。</br> 她臉上泛紅，有些羞怯：“有勞夫人了。我也希望這孩子平安。那就……試試吧。”</br> “好，好，”接生婆連忙上前，“還請夫人躺好，放輕松。”</br> 封天極緊皺眉頭，低聲說：“娘子，你……會不會不舒服？這到底行不行？”</br> “您放心，”接生婆說，“不會對夫人有任何影響，也不會叫她不舒服的。”</br> “讓您見笑了，夫君，你快別說了。”</br> 接生婆雙手在南昭雪小手上揉揉捏捏，表情嚴肅，眼睛一眨不眨，還真像那么回事。</br> 南昭雪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摸了一會兒，她收起手，眉頭微微皺起來。</br> 一時沒有說話。</br> 封天極問道：“怎么樣？你倒是說話呀。”</br> 接生婆似有點猶豫，南昭雪道：“您有什么話只管說。”</br> “就是，我說不讓你們看，非要看，現在看了又不說話，這是什么意思！”封天極有些惱了。</br> 接生婆連忙行個禮：“這位爺可千萬別生氣，不是老婆子不愿意說，故意賣關子，只是……夫人這一胎……”</br> 南昭雪急問：“怎么了？我這一胎怎么了？”</br> 二夫人也催促：“是呀，你快說。”</br> “夫人是頭胎，平時身子就弱些，路上又受過驚嚇吧？所以，就有些不太穩，因此也難免有困倦，比尋常孕婦還有多一些。”m.</br> 南昭雪臉色微變，封天極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br> “那你可有解決之法？不是說是什么有名的接生婆嗎？”</br> “有是有，不過就是夫人要受些苦，要吃些苦藥，還要聽老婆子的，做些動作。”</br> 南昭雪點頭說：“沒事，多苦我也行。”</br> “娘子……”</br> 二夫人眼睛一亮：“對了，我有一個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br> “二夫人請講。”</br> “金光觀的后山上，不是有靈泉嗎？若是能取到靈泉水，是不是對孕婦和胎兒有益？”</br> 接生婆拍手道：“這當然是好，若是有靈泉，那可比吃什么藥都管用，不過，那靈泉可是不易得呀。”</br> 封天極和南昭雪互相對視一眼，眼底都閃過笑意。</br> 封天極問道：“是需要花錢買嗎？沒關系，要多少錢我都舍得。”</br> 二夫人嘆口氣：“這倒也不全是錢的事，而是這靈泉平時都是封著的，只有特定的日子才開，而且要在觀中小住，住夠時日，還要抄寫符咒……”</br> “要去觀中小住？”南昭雪有些猶豫，“那……得住多久啊？我們已經出來時間夠長了。”</br> 封天極輕攬著她的肩膀：“要不我們回去，再請廟中的大師給看看？”</br> 南昭雪還沒拿定主意，二夫人又道：“這一路上顛簸，怕是身子受不住，去觀中也不用多久，三五日即可。</br> 不如這樣吧，等你們去時，我和你們同去，我與觀主也相識，能說上幾句話，給些方便。”</br> 南昭雪喜出望外，小聲對封天極道：“夫君，我想去道觀，再耽誤幾天，行嗎？”</br> 她靠著他，聲音軟軟，封天極感覺自己的心也軟了：“好，我陪你去。”</br> 二夫人微微直起腰身，成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