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極現在正心煩,不想理會百戰,因此別過臉,沒有搭理他。</br> 百戰眉頭微鎖:“呵……”</br> 話還沒出口,閆羅刀一把拉過他:“我瞧瞧,百戰哥,你這圍脖真不錯,和你這帽子很配,在哪買的?我也去買一條。”</br> 百戰側過身,指指腰間:“我可不指一條。”</br> 閆羅刀看著他腰側的毛茸茸,輕輕吞一口唾沫:“還真是……不少。你發財了?”</br> “哼,”百戰一揮手,“不要在意這些小節,反正這是我的。”</br> 閆羅刀配合著恭維,拉著他出院子。</br> 南昭雪把香料交給時遷:“看看這個,能不能分辨出是什么?”</br> 時遷小心翼翼接過紙放在桌上,拿出隨身帶的小工具蘸起一點兒。</br> 南昭雪注意著他的神色,見他乍聞之下是疑惑,后來又緊鎖眉頭,心也跟著緊了緊。</br> 好半晌,時遷才說:“主子,這東西可不易得,其中有幾味香料,我只在祖父的收藏室聞到過。</br> 當時我還很小,他只讓我看,沒有摸過。</br> 之后東西傳給我父親,再后來家逢巨變,那些也都一起葬在火海。”</br> “這是一個很特別的香方,”時遷有些欲言又止。</br> “沒事,你但說無妨,說錯也不要緊。”</br> “主子容稟,小人倒不是覺得自己認錯了香,而是因為,這香多是用在死人身上。”</br> 南昭雪睥子微縮:“怎么說?”</br> “主子有所不知,中原一般都是土葬,極少的地方會火葬,因此這種東西不多見。</br> 但在有的特殊部落,就是用這種,用香料,以及一些特殊的秘法,可保尸首不腐。”</br> 南昭雪和封天極對視一眼。</br> “之前在臨州時,我曾經遇見過,尸首被治成干尸,藏于樹干中,和你說的應該是一致的。”</br> 時遷點頭。</br> “這次看到這些東西,聞到香氣,我也想到那次的事,可是,”南昭雪一頓,“這些東西是在活人身上發現的。”</br> 時遷也一怔:“活人?”</br> “正是,”南昭雪問,“這個能用在活人身上嗎?”</br> 時遷眼神微變:“這……要是強用也不是不行,就是把活人當死人,時間一長,人也就真死了。”</br> 南昭雪忽然想起木乃伊,心尖微微一顫。</br> 封天極的臉色也難看至極:“大概就是這樣,慢慢地一點點致人于死。”</br> 時遷呼吸都放淺:“這得多大仇啊,再說,如果用在活人身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一遍遍抹,之后還得不被人看出來,非一日之功。”</br> 封天極手指輕叩桌沿:“若是有心,也未必不可能。”</br> 時遷不知事情真相,不好再多嘴,低頭不語。</br> 南昭雪問:“能根據這個,把香方做出來嗎?”</br> 時遷略一思索:“方子可以寫,但是香料一時怕湊不齊。”</br> “無妨,可用味道相似的來代替。”</br> “主子的意思是,只要味似?”</br> “對。”</br> 時遷胸有成竹:“那沒問題。”</br> “這種香,已經用在人身上,可還有解?”南昭雪最關心的是這個。</br> 時遷認真思索,慎重回答:“有。但急不得,需要用到一種香油,就是用香浸制的油,再輔以其它香料草藥,緩慢滲透,慢慢融解,再排出。”</br> 南昭雪拿銀子給他,時遷淺笑拒絕:“不用,主子上次給我住客棧的錢還剩下不少。</br> 我先用那個,沒了再向您稟報。”</br> “時遷,”封天極開口,“百戰就托你多照顧。”</br> “王爺哪里的話?百戰小哥身手過人,應該是他保護我才是。</br> 王爺放心,我會時時和他在一處,相互照顧。”</br> 時遷說罷退出去準備方子和香料,南昭雪安撫封天極:“別急,會有辦好的。”</br> 封天極微勾唇:“我知道。”</br> 接下來誰都沒閑著,南昭雪制藥調方,主要針對三當家的身體病癥。</br> 封天極和百勝出門,見這邊的暗衛,查問這兩年漕幫發生的事。</br> 一直忙到天黑,封天極才從外面回來,南昭雪也制出些藥丸,正在裝瓶。</br> 南昭雪看他的臉色,察覺到情況不太樂觀:“怎么了?”</br> “漕幫對外宣稱二當家已經病了半年,事實上怕是更加長久,我擔心,他的病不好治。”</br> 南昭雪倒杯熱茶給他:“就是說二當家已經有半年不曾在外面露面了?”</br> “是的。”</br> 不在外面露面半年,也許是沒辦法再拖下去,所以才宣稱是病了,也許是病得更久。</br> “如時遷所說,二當家能被這種招術所害,定是身邊人。</br> 外人不可能接近他,對他實施這種方法,再者,若是生人,其它的人也會懷疑。”</br> “我也是這么想,”封天極手指輕按眉心,“所以,查了一下午,目前……”</br> 正說著,野風在門口報:“主子,有人求見,他說他姓樓。”</br> 南昭雪微訝,和封天極目光一撞,封天極略一思索,退到里屋。</br> “讓他進來吧。”</br> “是。”</br> 院子里輪椅聲響,行至臺階下。</br> 南昭雪從屋里出來,正想讓閆羅刀幫忙,樓聽弦擺擺手:“不必了,在下在這里說就好。”</br> “樓先生此時前來,是有什么事嗎?找我父親看病?”</br> 樓聽弦偏首吩咐身后小廝:“你去外面等我。”</br> “是。”</br> 樓聽弦淺淺笑,拱手道:“樓聽弦拜見王妃。”</br> 南昭雪一怔,隨即嘴角上揚:“樓先生好眼力。”</br> “王妃過獎。”</br> 南昭雪好奇:“先生是如何認出我的?”</br> “之前也不太確定,但我聽說此次王妃西下邊關,有玉空大師同行,今日那位大夫,雖是俗家人的打扮,但他話中自有禪機。</br> 王妃給我把脈時,身側錦囊中,有鹿焰角的味道,年前給王府的年禮中,就有兩塊鹿焰角。”</br> “再者,”樓聽弦說得坦蕩,“我派人跟著王妃,知道落腳處,自然就全明白了。”</br> 這處院子,封天極住的時候,知道的人也不多,樓聽弦算是其中之一。</br> 房子沒賣,入住的人,除了王府的人,還能有誰?</br> 南昭雪忍不住輕笑,回來之后想東想西,滿腦子是香料和制藥,把這么簡單的事都忘了。</br> “多謝王妃賜藥,”樓聽弦翻開掌心,是南昭雪給他的藥瓶,“我吃過之后,感覺好了一些。</br> 早聽說王妃醫術高明,聰慧過人,今日一見,傳聞當真不虛。”</br> 南昭雪聽著他的贊美,笑意淡淡:“樓先生是怎么知道,我和玉空大師一同西下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