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樹不想買賬，但石頭卻圓滑伶俐地很。</br> “懂，懂，小人懂，”石頭手在錢袋子里一劃拉，抓出一把銅錢，中間還夾雜著幾塊碎銀。</br> 耿衛長挑挑眉，對他的識時務很滿意，接過錢點點頭。</br> “這是今天的，明天若是還想賣藝，照舊。”</br> 石頭沒有半點含糊：“行，沒問題。”</br> 耿衛長微微瞇眼，想抓錯處都抓不到，看向周圍的人，大聲道：“行了，都散了吧！”</br> 四周人群一散，原來聽書的人也都走了。</br> 這生意徹底沒法再做。</br> 石頭不急也不惱，沖著眾人抱拳：“各位，再會，明日再會！”</br> 南昭雪和封天極對視一眼，封天極手指一彈，正中石小樹頭頂。</br> “哎喲，”石小樹捂著頭，“誰砸我？”</br> 石頭立即把她護在身后，抬頭看。</br> 四目相對，石頭雙手猛地握緊。</br> 包間里，石頭滿面帶笑，石小樹拉著南昭雪，激動地不行。</br> 南昭雪高興又無奈：“你們怎么會來的？”</br> 時遷再次行禮：“主子，王爺，小的是帶著消息來的，卓小姐是記掛主子，思念成疾。”</br> 封天極微訝：“你怎么知道是本王？”</br> 他現在還頂著落英的臉。</br> 時遷略一怔：“您方才擲東西砸中卓小姐，又和主子在一處，最重要的是，看主子時的眼神都藏不住，而主子欣然接受，除了您，還有誰？”</br> 封天極：“……”</br> 看看！這就是差距。</br> 自己那幾個蠢手下，到現在都沒有看出來。</br> 人家時遷一眼就瞧出來。</br> 南昭雪抿住笑：“你們倆記住，王爺的身份，除了百勝和閆羅刀，其它人還不清楚，對外是太白手下，被我看中要過來，務必記得，目前還不宜公開。”</br> 卓江玲連連點頭。</br> 時遷迅速道：“百戰哥一腔赤誠，滿心都為了王爺，自然不會考慮太多。</br> 玉空大師是出家人，俗事能少則少，野風姑娘操心著主子的安危，就我是閑散人一個，王爺和主子有什么吩咐，小人一定辦妥。”</br> 南昭雪淺笑：“巧了，你們倆的出現真是雪中送炭。正好，有件事要交給你們辦。”</br> “但聽主子吩咐。”</br> “你方才說，你是帶著消息來的，是什么消息？”</br> 時遷在身后背著的布褡子里拿出個竹筒來。</br> 乍一看，還以為是一截竹棍，實則一頭有機關，手指一撥，一頭打開，里面是空心的。</br> “這是大家寫的信。”時遷一邊說，一邊往外拿，“卓閣老的，胡老先生的，七王爺的，十皇子的，崔嬤嬤和小丫環們的，以及錦皓世子和潤安公主，林姨的。”</br> 南昭雪看著一封封卷起來的信，心頭泛熱。</br> 封天極掃一眼：“沒有給本王的？”</br> “有，卓閣老寫了兩封，裝在一個信封里，其中一頁是給您的。”</br> 封天極：“……”</br> “王爺，您忘了，大家都以為你還在王府，這是好事，自己人都沒有瞧出來，其它人自然也不知道，”時遷安慰說，“卓閣老說，路途漫漫，讓您務必保重。”</br> 封天極心里舒服不少。</br> 南昭雪壓住上翹的嘴角：“這信我們一會兒看。京城那邊的情況如何？”</br> “京城一切都好，皇帝上朝的日子也少了一些，卓閣老說，都在可控范圍之內，讓主子不必擔憂。</br> 七王爺坐鎮京城守衛，前些日子禁軍首領夜入永王府一趟，也安全無虞。”</br> “對了，”時遷從布褡子又拿出一對暖袖來，“這是陳小姐做的，臨行之時，悄悄給我讓我帶給王妃的。</br> 因為小人為了趕速度，是輕裝而行，說好了，誰的東西敢不帶，否則得大車小輛，還指不定要拉多少。”</br> 暖袖針腳細密，做工極好，過些日子正好用得上。</br> “真是謝謝大家。”南昭雪撫著暖袖說。</br> “小人生怕趕不上主子，沒想到倒快了些，我們就商量著在這個小鎮停留幾日。</br> 這里是必經之路，我們又在街頭賣藝，造出點動靜來，主子若聽到，也能猜出是我們。”</br> 南昭雪拍拍卓江玲的肩膀：“的確聰明。你這次……”</br> “六嫂嫂，我這次可是稟報了爹娘的，他們同意過的。”</br> “那，我要派時遷做件事，你就跟著我吧。”</br> 卓江玲想了想，問：“有危險嗎？”</br>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南昭雪如實說，“就是喬裝入徐州，我們的身份太過矚目，有些事需要暗中觀察。”</br> 卓江玲眼睛微亮：“那我跟時遷一起，我們現在是兄弟倆，游走賣藝更能掩人耳目。”</br> 這倒也可行。</br> 南昭雪打量卓江玲的裝扮，的確是個俊俏的小郎君，連聲音都不一樣，用過變聲丸。</br> 要不是她眼神沒變，身邊的又是聲音沒有變化的時遷，南昭雪也不能一下子認出她。</br> “這是千張給我裝扮的，我娘怕我有危險，我讓千張給我裝扮好了，去府里拜見他們，他們都沒有認出來，這才答應的。”</br> 封天極點頭說：“到了徐州有暗衛，讓他們倆一起倒也行，兩個人更方便一些，有個什么消息還能互通有無。”</br> 見他也同意，南昭雪也就答應。</br> “不過，江玲，你要聽時遷的，此事非同小可，若有危險時，我會派人送消息給你們，讓你們出城便出城，不可任性。”</br> “六嫂嫂你放心，”卓江玲保證，“我能做到。不信你問時遷，這一路上我就是一直聽他的。”</br> “沒錯，的確如此，卓小姐一點架子沒有，而且還能幫我許多忙。”</br> 南昭雪笑容欣慰，卓江玲的確成長不少。</br> “那好，這次就交給你們辦，等事情辦完，你們再回京城。”</br> 時遷和卓江玲交換一下眼神。</br> 來了還讓走？</br> 門兒都沒有啊。</br> “是！”兩人異口同聲。</br> 南昭雪給他們做了安排吩咐，兩人一邊聽，一邊思索，還不時提出問題，認真專注。</br> 剛說完，封天極低聲說：“他們回來了。”</br> 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吃過飯，他們就各自去探查周圍情況，以保安全。</br> 很快，樓道里響起百戰的聲音。</br> “什么英，快出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