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痛失兩萬兩銀子,心頭一直堵著,昨天晚上飯都沒吃,一大早又被叫起來趕路。</br> 蒼柏還告訴他,云竹身子不濟,怕不是行了。</br> 雖然他不怎么在乎云竹的死活,但總覺得這不是什么好兆頭。</br> 一上路,南昭雪也不和他商量路線,馬車走得飛快,他在車里顛來倒去,都快暈了。</br> 好不容易快到中午,又是荒郊野外,百戰(zhàn)百勝他們是輕車熟路,配合默契,很快就吃上飯。</br> 太白這邊火都沒有生起來,人家那邊都快吃完了。</br> 后來干脆放棄,吃了些準備的干糧,沒火燒熱水,只能湊合喝口涼茶。</br> 現(xiàn)在的天已經(jīng)寒意明顯,一肚子涼茶下去,風一吹,太白都忍不住打個寒顫。</br> 還沒緩口氣,南昭雪那邊又出發(fā)了。</br> 太白簡直快郁悶死,這到底是誰跟著誰走?</br> 一路急行,天近傍晚時,太白實受不了了,挑著車窗簾,語調(diào)被顛得直顫音:“王妃,我……們能……休息一下……嗎?”</br> 閆羅刀扭頭看看他的車:“先生莫急,前面有個村子,我們到前面借宿,再堅持一下,若是耽誤,又得宿在野外。”</br> 一聽說又得宿在野外,太白又把頭縮回去。</br> 好容易到村口,馬車速度慢下來。</br> 太白深吸一口氣,挑車簾看看走在最后面的閆羅刀。</br> “閆小哥。”</br> 閆羅刀勒住馬韁繩:“有事兒?”</br> 太白淺淺笑:“記得第一次見到小哥,是在那座山寨,小哥海量,自那之后還沒有一起飲過酒,不知今晚有沒有機會?”</br> 閆羅刀點頭:“好啊,稍后安頓好,問問我家王妃,想必可以。”</br> “好,好。”</br> 閆羅刀重新跟上隊伍,百戰(zhàn)摸摸頭,感覺風吹得有點涼:“他找你干啥?”</br> “套近乎唄,”閆羅刀小聲說,“錯翻了眼皮,管他呢,反正閑得沒事,逗他玩玩。”</br> 百戰(zhàn)眼珠轉(zhuǎn)轉(zhuǎn):“小刀,你看,他們利用美色,往咱們這邊安插了個什么英,你想想辦法,能不能到他們隊伍中去?”</br> 閆羅刀喉嚨一滾:“百戰(zhàn)哥,你看我像出賣色相的人嗎?”</br> “也還行吧,”百戰(zhàn)摸摸自己的臉,“我是過于英俊了,濃眉大眼的不像奸細,否則的話我就去試試。”</br> 閆羅刀垂眸看一眼他腰間的虎皮裙,聲音輕而涼:“百戰(zhàn)哥,你不如把你的虎皮裙包在你頭上。”</br> 百戰(zhàn)摸摸頭:“好主意,我這頭發(fā)還短,的確有點涼。”</br> “倒也不是,”閆羅刀語氣平順,但難掩忿恨,“我覺得風太大,把你腦子吹走了。”</br> 百戰(zhàn):“……”</br> 大槐樹村,顧名思義,村口有棵大槐樹,枝繁葉茂,像一把遮天蔽日的巨傘。</br> 尤其是晚上,連星光月亮都遮住,風吹過稠翠的枝葉,沙沙作響。</br> 太白提提領(lǐng)子,感覺這里陰森森的。</br> 村子里住戶不多,零散地有七八戶,此時天還不太晚,燈光也散落著。</br> 百勝敲開其中一戶的門。</br> 里出來個四十來歲的男人:“什么事?”</br> “大哥,我們是趕路的,不知能否借宿一晚?”</br> 男人打量他們幾眼:“能是能,但我家房子簡陋,也沒有那么多,住不下這么多人。”</br> “無妨,能住幾個算幾個,實在不行我們就住馬車上,有個地方讓歇一下就行。”</br> 男人打開門,讓他們進去。</br> 本來不大的院子,一下子都站滿了。</br> 從屋里又走出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大哥,這是……”</br> “哦,這些是過路借宿的,”男人回頭又對南昭雪他們說,“這是我兄弟,就住在隔壁,如果不嫌棄,就分開住吧。”</br> 這倒也行。</br> 南昭雪看一眼太白,太白眼角一瞄隔壁院,似乎比這邊還要好一些。</br> “那你們就住這邊,我們退出去,住那邊。”他趕緊吩咐自己去隔壁。</br> 南昭雪也不勉強。</br> 兩邊人分開,各自收拾東西準備。</br> 南昭雪進正屋,屋子外面看著不怎么樣,里面收拾得干凈利索,連床上的被鋪都是新的。</br> 屋里還有暖意,顯然是剛放過火盆,又端走了。</br> 百勝站在外屋,那男人上前見禮:“屬下拜見統(tǒng)領(lǐng)。”</br> 百勝擺手:“不必多禮,王妃在此,一切以安全為上,先備飯吧,稍后王妃自有吩咐。”</br> “是。”</br> 男人出去,很快端上飯菜,支開小幾,端到里屋。</br> 南昭雪叫住他,示意百勝去請封天極來。</br> 其它人也在廂房,各自用飯。</br> 玉空大師一眼看著碗,一眼看著封天極進屋。</br> 百戰(zhàn)推一把頭上的虎皮裙,眼睛瞄著封天極進屋。</br> 閆羅刀端著碗,默默離他們倆遠一點。</br> “說說吧,村里情況怎么樣?”南昭雪問。</br> “回王妃的話,”男人回答,“村里一共八戶,都是我們的人,原來的住戶都往北遷了七里。”</br> “最近可有什么異常嗎?”</br> “沒有,偶爾也有過路的借宿,但并沒什么不妥。”</br> 南昭雪點頭,“隔壁的房子……”</br> “都按王妃吩咐的,您放心。”</br> “如此甚好。”</br> 男人退出去,南昭雪和封天極坐下吃飯,也示意百勝坐下。</br> “他們是你一早安插在這里的人嗎?”南昭雪問。</br> “嗯,”封天極夾一筷子菜給她,“和當初安插在宋昭那里的人一樣,他們都是從戰(zhàn)場上退下來的,但早已沒了家和家人,我就給他們安排一些合適的去處。”</br> “這個村子,我在回京途中路過,那時候村子里鬧鬼,”封天極淺笑,“我是不相信世間有鬼怪,住了一晚,果然發(fā)現(xiàn)是人為。但兇手作案時間太長,尸首埋了不少。”</br> 他一頓:“你猜,尸首都在埋在哪里了?”</br> 南昭雪略一思索:“村口大槐樹底下。”</br> “不錯,雪兒聰慧,因此,村民們都不想在此居住。</br> 我當時給了他們一筆銀子作為安家費,當?shù)氐墓俑渤隽诵瑤椭麄冞w村七里。</br> 這里便荒廢下來,我的人正好留下一些。”</br> 原來如此。</br> 南昭雪眉眼微彎:“快吃,吃完了早點休息,子夜時分,我們也來鬧一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