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回胡府。</br> 馬朝山和幾名匪徒被關在一處偏僻的院子。</br> 大家都挺累,趕緊各自回去休息。</br> 南昭雪回院子也沒立即睡,等了沒多久,封天極便到了。</br> “怎么樣?有沒有受傷?”封天極拉著她上下打量。</br> “沒有,”南昭雪輕環住他的腰,“你不是一直在嗎?”</br> “我在但沒辦法靠前,不親眼看到還是不能放心,”封天極輕撫她的發,“沒事就好,這事總算告個段落,你也能松口氣。”</br> 他頓了頓,聲音低啞:“我這次不能明著幫你太多,實在……”</br> 南昭雪抬頭,咬住他的唇。</br> “這件事總覺得還沒完,”南昭雪岔開話題。</br> “嗯?你是說,之前許帛把銀子運到哪里去了,還沒有查清楚?”</br> “是的,銀子的去處,最終拿到銀子的幕后之人,還有那個西貝貨說,他還有上峰,每次傳遞消息,都放在衙門后面的樹洞里。”</br> 南昭雪眉頭微擰:“另外,還有許帛臨死之前,喊的是什么?既不是漢話,也不是西梁話。</br> 他還提到,原來的錢莊東家是個好人,因此,尸首他不能隨意處置。</br> 他寧可冒著被發現的風險,也要用那種方式,他說是習俗,誰的習俗?西梁有這種習俗嗎?”</br> “沒有,西梁和我們差不多,這種習俗……”封天極略一思索,“倒有點像哪個什么部族之類。”</br> “嗯,我也這么覺得,”南昭雪點頭,“好像我們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br> 封天極擁緊她:“好了,今天夠累了,早點休息。這是在臨州,明天有什么事讓胡思赫去干。”</br> “行,”南昭雪淺笑,揚頭看他,“那你能留下嗎?”</br> 封天極目光極盡溫柔:“能,現在玉空大師搬去別處,百戰有百勝看著,我方便多了。”</br> 南昭雪當真是累極,又有封天極守在身邊,很快沉沉睡去。</br> 封天極看著她的睡顏,心里五味雜陳。</br> 忽然不知道,這趟邊境之行,到底值不值得。</br> 這才到臨州,就有這么多事。</br> 看來,要找個合適的機會,干脆曝了身份才是。</br> 再忍忍,等離開京城遠一些。</br> 一夜時間過去,南昭雪醒來時,封天極還在。</br> “醒了?”</br> “嗯,”南昭雪鼻子里輕哼一聲,往他懷里縮了縮。</br> “天越來越涼,要不在臨州做幾件衣裳?”</br> “不用,我帶了,崔嬤嬤收拾得妥當,什么樣的都有。”</br> “覺得你穿新衣會開心。”</br> 南昭雪悶笑:“我又不是小孩子。”</br> 院子里也有了動靜,野風在練體能。</br> 南昭雪悶聲道:“你得離開了。”</br> “再抱會兒。”</br> 不多時,灑掃的丫環也來了,光線透過窗紙灑進來,封天極幽幽嘆口氣。</br> 南昭雪起床洗漱,剛吃過早膳,胡小姐就來求見。</br> “王妃,那個叫太白,此刻在府門口,說有要事。”</br> 南昭雪微挑眉:“太白?終于按捺不住了。”</br> “要把他請進來嗎?”</br> “不必,我去府門口見他,”南昭雪略一思索,“勞煩胡小姐把那個西貝貨提到門口。”</br> “好。”</br> 太白在門口站立,身姿如松,蒼柏在他身側,為他拿著斗篷。</br> “先生,這胡府雖說是武將之家,但也應該聽說過您的威名,定該出門迎接。”</br> “這是該有的禮數,”太白略頷首。</br> “您之前刻意隱瞞身份,可說是不知者不怪,但后來在京城亮明了身份,皇帝不也請您入宮?何況一個胡府。”</br> 太白淺淺笑,雖沒說話,但神情間難掩驕傲。</br> 正說著,門里有聲響,太白理一下衣袖,等著看府門大開。</br> 大門開了,沒人請他進去,南昭雪從里面走出來。</br> “先生這么早過來,是有什么要事?”南昭雪開門見山地問。</br> 太白一怔,不進去聊嗎?都說了是要事,就在門口說?</br> “王妃,”蒼柏上前道,“先生的確有重要的事,此處人多眼雜,不如進去談?”</br> 南昭雪掃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對太白說:“先生手下的人,一個賽一個,沒了個云竹,又來一位。你是……”</br> “在下……”</br> 蒼柏還沒說,南昭雪擺手:“本王妃想起來了,你是那個和云竹一起偷肉干的。行了,退下吧。”</br> 蒼柏:“……”</br> 太白眉頭微皺,低聲說:“王妃,我聽說你要殺我。”</br> 南昭雪微挑眉:“殺你?還聽說?聽誰說?”</br> “對方冒死相告,我不能隨意說出他的名字。”</br> “你是不想說,還是不能說?”南昭雪手指輕撫琉璃戒,“太白,本王妃要殺你的話,還用得著別人告訴你?</br> 本王妃身邊都是什么人,你心里有數,這種機密的事,誰能偷聽了去?何況……”</br> 南昭雪語氣微頓,笑意染上嘴角:“你覺得,要是本王妃想殺你,還用得著偷偷摸摸?還用得著到臨州再動手?”</br> “你以為,你能出得了京城嗎?早就跟你說過,你的身份地位,本王妃不在乎,戰王府也不在乎。</br> 你死在我國境內,無論是悄無聲息,還是滿城風雨,本王妃都不在意。</br> 這次,說得夠清楚嗎?”</br> 太白一噎,的確也是。</br> 要想殺他,在京城都能殺千百回了。</br> 太白心里也有點懊惱,這都怪馬朝北,驚慌失措地找他說一通,把他也給說得亂了方寸。</br> 恰在此時,門里又有動靜。</br> “既然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太白,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否則,這一路長途漫漫,你三天兩頭懷疑這,疑心那,本王妃實在懶得再解釋。”</br> 太白抬頭,看到從里面出來的人。</br> 胡小姐為首,后面幾名府兵押著一個人。</br> “認識嗎?”南昭雪問。</br> 太白心頭狂跳,這不是……馬朝北嗎?</br> 怎么被抓住了?</br> 太白心里閃過無數念頭,說不認識?但看南昭雪這笑容,再看馬朝北那慫樣……</br> 說認識?怎么認識的?</br> 真是左右為難。</br> 他開不了口,不知道如何應答。</br> 南昭雪輕笑一聲:“太白先生,如果本王妃沒猜錯,本王妃要殺你的消息,就是他告訴你的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