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極撫過薄甲。</br> “這的確是軍中的東西,不會有假?!?lt;/br> “難道馬朝山說的話,有真有假,他以前真在軍中效過力?”南昭雪思索道,“可是,即便能證明他曾是軍中人,也不能代表他沒有犯下臨州的罪?!?lt;/br> “不錯,如果他是逃兵或者別的什么,我定要親手結果了他。”</br> “不急,反正人已經扣住,”南昭雪拿筆在圖紙寫著知府的地方,畫下一個叉,“抓一個算一個?!?lt;/br> “不知道今天晚上許帛會不會有動作,”封天極說,“據他講是要行動,他好像很有把握解決這次錢莊危機?!?lt;/br> “那正好,我們就把他所有的銀子一網打盡?!?lt;/br> 封天極淺笑:“這自然是好,可銀子太多,我們無法……”</br> 話音未落,南昭雪晃晃手,封天極當即回過味:“可以放得下嗎?”</br> “可以,沒問題,”南昭雪放下筆,“還有胡家給的糧食,我也想和你商量,這邊的暗衛有多少?”</br> 封天極瞬間明白她的意圖:“你是想以假亂真?”</br> “嗯,明面是假的,以防萬一,這一路長途漫漫,會有多少麻煩,還不好說?!?lt;/br> 封天極沉吟道:“這也行。不過,運糧的隊伍最好不和我們一起走。</br> 即便是假的,也要做出神秘的樣子,何況,我們還要與太白同行,不確定的因素太多?!?lt;/br> “有理,”南昭雪同意,“到時候兵分兩路,也讓太白一知半解,摸不著頭腦?!?lt;/br> 兩人正說著,門口有說話聲,封天極無奈,只好又從后窗離開。</br> 來的是玉空大師。</br> “王妃,我發現許帛去了個鐵匠鋪,而且時間不短了,現在還沒出來。”</br> 南昭雪動作一頓:“鐵匠鋪?”</br> “是,我確定,我再三確認了好幾次,還向胡府幾個人打聽過。</br> 那是臨州一個不怎么起眼的鐵匠鋪,平時也就是替人打個鋤頭,耙子什么的,生意一般?!?lt;/br> “那就奇了,以許帛的身家,就算是想打什么東西,也應該找個大鋪子,至少能打兵器的那種?!?lt;/br> “沒錯,”玉空大師壓低聲音,“而且,這家鐵匠鋪子距離銀海錢莊并不近。</br> 這還不算,由錢莊去這家鋪子的途中,經過兩家大的鐵匠鋪子?!?lt;/br> “那就更不對勁,”南昭雪當機立斷,“去叫百勝來。”</br> 玉空大師摸摸鼻子還沒說話,南昭雪問:“怎么了?百勝在干什么?”</br> “在忙啊,不是你吩咐的嗎?”</br> 南昭雪:“??”</br> “不是你說,晚上想吃頓好的,百勝正張羅著準備,胡夫人是真痛快,早吩咐廚房全力配合,要什么給什么?!?lt;/br> “我吩咐的?”南昭雪莫名其妙,“他會干的活你也會,你去叫他來?!?lt;/br> 玉空大師嘀嘀嘀咕咕出去,沒多久把百勝叫來。</br> “你忙活什么呢?”南昭雪打量他,穿著圍裙,的確是干活的樣子。</br> “回王妃,方才玉空大師去找我,說幫忙殺魚,還說是野風說的。</br> 我就猜著玉空大師被騙了,于是將計就計。</br> 既然是幫忙,就不能只是殺條魚,索性就準備晚膳。”</br> 南昭雪這才明白怎么回事:“百戰呢?”</br> “他呀,和屢戰打比賽,從扛大鼎比到斗雞了,讓他斗去吧,省得煩人。”</br> 南昭雪暗笑,真是塑料兄弟情。</br> “行吧,你安排個暗衛,盯住這家鐵匠鋪子,”南昭雪把地址名字寫給他。</br> “王爺在這里留了多少暗衛,人手還夠嗎?”</br> 百勝收好字條一笑:“這您放心,除了臨州本地的暗衛,我們的隊伍之后,還有兩隊暗衛和一隊默軍?!?lt;/br> 南昭雪微訝。</br> “這是王爺出發前就安排好的,確保萬無一失。”</br> 南昭雪心頭溫熱,拿出一瓶自制的酒給百勝:“去拿給王爺,讓他晚膳的時候喝,我不方便給他敬酒?!?lt;/br> “是。”</br> 南昭雪提筆在圖上又寫下一個鐵匠鋪子。</br> 許帛去那里干什么?越來越匪夷所思。</br> 時間很快到傍晚,胡府里熱鬧起來,秋高氣爽,微微的涼意被篝火逼退,香氣迅速彌漫,說笑聲響成一片。</br> 胡思赫從外面回來,聞著香氣,聽著歡笑聲,有點恍惚。</br> “干什么呢?”胡夫人在他身后輕拍一下。</br> 他順勢握住夫人手:“夫人,我是覺得,咱們家好久沒有這么熱鬧了,挺有意思。”</br> “是啊,”胡夫人感慨,“現在長姐好了,這次我也和王妃學學,以后咱家也能經常這么熱鬧有意思。”</br> 胡思赫微抿唇:“對不住夫人,以前你在山上何其快活自,這種日子天天過吧?跟著我到府里來,處處收斂,多是不自在?!?lt;/br> “誰說的?”胡夫人眉梢一挑,“以前也不是天天都好,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有今天沒明天的。</br> 夫君帶我回府,安穩平淡,我覺得好得很。倒是你,因為我的出身,沒少讓人笑話?!?lt;/br> “呵,老子會在乎那些?”胡思赫嗤笑,“現在誰敢說?讓老子知道,擰掉他的頭?!?lt;/br> “那是,”胡夫人拉著他過去,“走,去吃東西。</br> 我跟你說,百勝弄得那個烤肉,一看就要流口水,相比之下咱們之前在山上吃的那些,真是太糙了!”</br> “真的嗎?那我得嘗嘗?!?lt;/br> “快走!”</br> 胡府這天晚上,比南昭雪剛到那天還熱鬧。</br> 馬朝山被遺忘在院子里,距離歡聲笑語并不遠,香氣還順風飄到這邊來。</br> 他是又餓又慌,幾次想出院子還出不去。</br> 本來自信滿滿,已經取得了南昭雪的信任,現在又開始充滿不確定。</br> 天黑了,也沒人給他掌燈,更別提給他拿衣裳換。</br> 后背上一個大豁口,感覺四處冒風,身子在秋風里都涼透。</br> 思來想去,也想不明白,怎么就成這樣了。</br> 飯吃得盡興,正事也得干。</br> 各回各院之后,南昭雪換上衣裳,在后窗等著封天極。</br> 兩人匯合之后,誰也沒有帶,直接出府,奔向銀海錢莊。</br> 吃完飯臨分開時,南昭雪已經問過玉空大師,許帛沒有出城,而是一直在鐵匠鋪子里沒出來。</br> 趁著他不在,南昭雪想再去看銀海錢莊一看究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