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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離別前夜

這回輪到宋教授大吃一驚了。

“什么?你說擎天不喜歡你?這怎么可能呢?這么多年來,你是和他走得最近的女孩啦!”

夏伊依自嘲一笑,心想:我曾經也以為他有一點喜歡我,可事實卻不是這樣的。

“方醫生跟我說,他的人生不需要愛情,他要把他的全部時間和精力都奉獻給他的病人們。”夏伊依心平氣和地說著這些話,她已經接受這個結局了。

宋教授的眼里滿是失望。去年在方擎天家里看到夏伊依和她的貓,宋教授心中暗喜,覺得自己的兒子有救了。她心心念念盼著有一天方擎天領著夏伊依來到她面前,對她說:“媽,這是我的女朋友。”

沒想到大半年過去了,她中意的兒媳婦竟然要走了!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方擎天最初跟她表露自己要單身一輩子的時刻。

難道這真的是一場徒勞嗎?宋教授在心里問著自己。

不!我不能放棄最后的希望!

宋教授冷靜下來,對夏伊依說道:“擎天不想要愛情,或許是因為我和他爸失敗的婚姻。雖然他從來都沒有這么說過,但我能感覺得到。我和他爸離婚以后,他好像一下子就長大了,變得越來越懂事。別的男孩還只知道淘氣的時候,他就像個小大人兒了。我很欣慰有這么一個好兒子,可我也很心疼他,成長得太快,讓他少了很多童年的歡樂。”

夏伊依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表情嚴肅,不茍言笑。

“我們一家三口曾經有過幸福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像其他孩子一樣,會撒嬌,會發脾氣。我不是一個好媽媽,我沒有讓他感受到家庭的幸福,所以他才會對婚姻和家庭這么抗拒。”宋教授開始自責。

夏伊依忙勸慰道:“不是這樣的,宋教授!您是個好媽媽!您把方醫生教育的特別好。他醫術精湛,醫德高尚,還特別有愛心。您知道嗎?他還會送禮物給他的病人呢!”

她自覺地將方擎天送給她路飛手辦的事情藏在了心里,因為她不想讓宋教授再誤會方擎天對她的感情。

宋教授詫異地看著夏伊依,她真的不知道還有這種事。她只知道自己的兒子很關心他的病人,卻不曾想過他竟然會做到這一步。

夏伊依接著說道:“聽您這么一說,我覺得方醫生可能不是不需要愛情、婚姻和家庭,而是太害怕失去了。他曾經有一個幸福的家,突然有一天,這個家變成了兩半,他再也無法擁有曾經的幸福。如果不曾擁有過,那就永遠都不會失去。或許,他就是這么想的吧!”

宋教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唉,說到底,都是我和他爸害了他!你說我怎么忍心看他一個人孤獨終老呢?”

“您不要責怪自己,這是方醫生自己的選擇。或許有一天,他足夠勇敢了,就會改變想法的。您不要太著急!”

“伊依,謝謝你!”

和宋教授吃完午飯,夏伊依獨自一個人回醫院。經過醫院大門口的時候,她盯著花盆里五顏六色、競相開放的花朵看了許久。然后,她決定送給方擎天一份離別禮物。

當天下午下班后,夏伊依回到家,從抽屜里翻出她很久沒用的彩色鉛筆,拿出她的速寫本,翻到空白的一頁,開始刷刷刷地畫了起來……

周五下午,夏伊依又教了金老師一遍如何把入庫系統和會計系統的固定資產進行比對,金老師迷茫的雙眼告訴她:她還是沒有學會。

怎么辦呢?涼拌!

該教的東西,夏伊依都已經毫無保留地教給了金老師,至于金老師學不學得會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這個月的賬有沒有人對,不是她該操心的事,而是史珍香該操心的事。誰叫她點名讓金鳳蘭老師接夏伊依的班呢?

夏伊依可以預料到,一旦她走了,如果金老師沒有做好固定資產會計該做的事,她一定會一臉委屈地對領導說:“這怎么能怪我呢?都是夏伊依沒有告訴過我啊!”

黑鍋鐵定都是夏伊依背,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夏伊依早就想開了。嘴長在人家身上,人家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她管不著,也管不了。反正她問心無愧就行了。

金老師愁眉苦臉地回到她自己的座位上,夏伊依則開始收拾東西。她把她買的hello Kitty日歷送給了梁老師,把她精挑細選的一個小花瓶,連帶里面的一枝花送給了周老師。

她把辦公室的鑰匙、工作證都交給了史珍香,史珍香隨手把這兩樣東西放進了她腳邊的抽屜。她對夏伊依說的最后一句話是“保重。”

夏伊依覺得這兩個字說的太好了,反正比“再見”兩個字強多了。因為她再也不想見到史珍香,還有董嬌嬌及其小伙伴。

說到董嬌嬌,不知道是湊巧還是某人刻意的安排,她在夏伊依上班的最后一天去衛生廳開會了。所以夏伊依懷著無比舒暢的心情,度過了她在醫院財務處的最后一天。

下班前的那一刻,夏伊依脫下白大褂,搭在椅子上,心想:估計我這輩子再也不會穿什么白大褂了。

她把自己的書放進背包,看著面前干凈整潔的辦公桌,心里頓時五味雜陳。單就工作本身而言,她沒有任何不滿。可一旦牽扯到她在工作中遇到的某些人,她就覺得厭惡至極。

好了,不管好與不好,這一切在這一刻結束了。

夏伊依和她的好朋友依次道別。

榕姐對她說:“我會想你的!”

欣姐對她說:“你以后一定會過得比現在更好!”

梁老師對她說:“常聯系,有時間就約著一起吃個飯!”

周老師對她說:“丫頭,以后做事不要那么沖動!知道了嗎?”

夏伊依笑著跟大家道別,當她走出行政樓的時候,她意識到,她以后應該再也不會來這兒了。

這一刻,就是她在這里最后的句點。

夏伊依背著包來到醫院附近的粥底火鍋店,找到一處熟悉的角落坐了下來,等待室友們的到來。環顧這家火鍋店,她發現,店里的陳設和兩年前她第一次來這里吃飯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火鍋店沒有變,夏伊依卻改變了很多。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初出校園、不諳世事的女孩了。

不一會兒,馬莉和秋秋都來了。三個女孩兒圍坐在桌前點菜聊天。夏伊依仿佛一下子穿越回了兩年前。

那個時候,她坐在現在的這個座位上,和霏霏、秋秋、小溪一起開心地聊著天、吃著飯……

如今,霏霏去荷蘭了,她馬上就搬到小溪那里,秋秋或許也要離開這里去香港了。曾經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三個女孩都要離開這個房子,追尋各自的夢想去了。

果然,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只是這“散”來的太快了。

點好了菜,夏伊依率先發言:“明天我就要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見,我就想請你們吃個飯,大家好好聚聚。平時你們都太忙了,也沒時間好好說說話。”

秋秋跟夏伊依相處的時間最長,自然不舍得她離開。她落寞地說道:“世事難料啊!我本來以為能看著你和霏霏結婚,沒想到,你們卻一個一個地走到了我的前面!”

馬莉跟著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拜托!我才是被拋棄的那一個,好嗎?如果秋秋考上了香港大學的博士,那這套房子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啦!”

夏伊依忙安撫道:“你放心,房東一定會給你再找兩個小伙伴的!再說了,說不定你馬上就找到男朋友,然后就結婚了呢!”

“說來奇怪,住在我們這套房子里的女生怎么都是單身啊?明明對面就住著一個鉆石王老五,我們卻一個個的都沒脫單!這套房子的風水一定有問題!”秋秋認真地說道。

“對對對,我也這么覺得!”馬莉點頭如搗蒜地附議道。

接下來,幾個女生從房子的風水問題聊到了身邊的八卦緋聞,又從身邊的八卦緋聞聊到了各自的終身大事,最后得出一個結論:好飯不怕晚。

火鍋的熱氣沖散了離別的憂愁,她們的臉上都帶著笑容,還有對彼此最真誠的祝福。

回家的路上,要穿過醫院。

夜色下的醫院沒有了白天的擁擠和焦躁。每一間病房里透出來的光亮都像是黑夜里的希望。在這里,醫生會用各種方式和手段為病人延續生命,幫病人戰勝疾病。

“你們先回去吧,我想散散步!”

“那你一個人要小心點哦!”叮囑完夏伊依,秋秋拉著馬莉回家了。

夏伊依一個人在醫院慢慢地走著,初夏的夜風吹在她的臉上,好似一雙溫柔的手輕撫著她。她走過固定資產清查時去過的住院部、門診大樓、綜合樓、實驗室、放療中心、博士后宿舍,走過讓她崴腳的籃球場,走過舉辦運動會的四百米操場……

明天,她就要和這里的一切道別了。

過去的種種,她不愿再去想,她只想帶著那些美好的回憶,踏上未來的征途。

散完步,夏伊依準備回家。她路過外科大樓的時候,剛好看到幾個人從里面走了出來,其中一個就是她的鄰居。

看看時間,8點10分。

方擎天在前面走著,夏伊依在后面不遠處默默地跟著。她不想和他打招呼,因為該說的話,上次她都已經說過了。還有一些話,她現在不方便對他直說。

好吧,就讓上一次的見面成為他最后的回憶吧!

夏伊依一直和方擎天保持著安全的距離。方擎天上樓的時候,夏伊依站在一樓,看著方擎天投在墻上的長長的影子,她小聲地說了一句:“再見啦!”

一直聽到關門的聲音,她才敢從拐彎的地方走出來。

回到家,夏伊依把事先準備好的禮物送給了兩位室友。她把電熱油汀留給了馬莉,因為馬莉怕冷。她送給秋秋一個粉色的錢包,因為粉色招財。

送完禮物,夏伊依又回到房間,拿起桌上一個裹著天藍色包裝紙的扁平盒子,來到了秋秋的門前。

她站在門口,對著正在看書的秋秋說道:“秋秋,我能請你幫個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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