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刑部尚書兼辦戶部侍郎差的英廉奏請開大捐后,軍機(jī)處的軍機(jī)大臣劉統(tǒng)勛同滿章京蘇成額卻堅決反對,他們認(rèn)為大捐所系皆高品要職,若是拿出售賣定會造成吏治進(jìn)一步敗壞。
首席軍機(jī)大臣于敏中同另一位軍機(jī)大臣、兼領(lǐng)工部尚書的福隆安則是同意開大捐,因為眼下國庫真的沒有多少銀子,萬一因此耽擱大小金川戰(zhàn)事及太后萬壽,軍機(jī)處上下都要承擔(dān)責(zé)任。
兼辦兵部事務(wù)的軍機(jī)大臣索琳同劉統(tǒng)勛直接吵了起來,雙方各執(zhí)己見。
無奈,于敏中再請圣意究竟是否開大捐,結(jié)果卻被告知皇帝去了園明園。同福隆安商議后,于敏中讓滿章京慶桂前往園明園請皇帝確切旨意,如此軍機(jī)處也好辦事。
為人剛直的慶桂也不同意開大捐,所以想在皇帝面前勸諫此事,未想皇帝并未見他,只叫內(nèi)侍傳了道口諭,說是叫軍機(jī)處認(rèn)真督辦大捐一事。
事已至此,大捐是不開不行了。
吏部效率也快,很快就拿出了正四品以上官職252個,男爵以下包括一等輕車都尉在內(nèi)的154個爵位命張榜公示,并驛傳各省,以便在任地方官員知曉此事方便捐納。
故實際上吏部張示在公告欄的官、爵只是議定開捐的二分之一。
但就這二分之一,也足夠引發(fā)京城的大地震了。
.........
大捐?
就在正要走的賈六疑惑什么是大捐時,先前同他一樣看榜的那群人就跟得了什么信號似的,蜂涌朝那筆貼式奔了過去。
“別急,別急,待我把榜貼了,你們自個看!”
人群爭相擠問,把那筆貼式急得直嚷嚷,好不容易把官榜貼上告示一欄,人群瞬間就炸了。
“真是大捐,真是大捐!”
“我就說太后萬壽,朝廷肯定開大捐,怎么樣,叫我說著了吧!”
“好家伙,一等輕車都尉爵都拿出來賣了!”
“鹽法道,守巡道員!”
“前鋒參領(lǐng)、護(hù)軍參領(lǐng)、驍騎參領(lǐng)!乖乖,旗內(nèi)的從三品缺都有!”
“副將?這怎么可能!”
一眾看榜的都叫新貼出的大捐官職給驚住了,這時又有人炸了一聲:“我的個親娘咧,是鹽運使,是鹽運使??!”
“.......”
這聲炸呼卻讓剛才還大呼小叫的看榜人群瞬間安靜下來,然后不約而同拔腿就走,頭都不帶回。
當(dāng)真是看也匆匆,去也匆匆。
賈六都叫弄懵了,不知發(fā)生什么事。
旁邊有個同他一起看榜的中年男子有經(jīng)驗,見賈六一臉懵逼樣,不由笑道:“兄弟不懂了吧,大捐可是多少年才能碰到的好事,給出的官職比平常小捐高多了,而且那鹽運使是世上少有的肥缺,就是給個巡撫都不換,所以那幫人得趕緊回去。”
鹽運使,顧名思義肯定和鹽政有關(guān)系,清朝最來錢的是什么?
當(dāng)然是鹽了。
乾隆朝,揚州的鹽商富可敵國,當(dāng)然,也被乾隆敲詐的厲害。
賈六大概明白這鹽運使的含金量了,然而卻更加困惑,問那中年男子:“既是肥缺,他們走什么?”
那人又是“嘿嘿”一笑,樂呵道:“兄弟以為這些人是給自個看榜的?怎么可能!他們吶都是替那些土財主來看的,如今碰著朝廷開大捐,還給出這么好的官爵來,能不趕緊回去通知...要不然消息遞遲了,肥缺被人家買走,主家能饒過他?”
原來如此。
賈六點了點頭,自己是身在局中關(guān)心太切因此親自過來看榜,要不然肯定是栓柱過來替他這少爺瞧瞧。
當(dāng)然,側(cè)面也表明他這少爺?shù)暮鹆刻?,于捐納這個工程項目中完全沒有競爭力。
“走,過去瞧瞧,看看朝廷都給了什么肥缺!”
中年男子自來熟的一拍賈六肩膀,示意一同去看大捐榜。賈六自是跟著過去瞧稀奇,結(jié)果只掃了一眼,就沒法再往下看了。
一個字,貴;
兩個字,太貴。
一個從三品的前鋒參領(lǐng)竟然要紋銀24500兩,還僅限旗人購買。
從二品的副將倒不限旗人購買,問題是開價28800兩。
那個鹽運使更是價格驚人,高達(dá)128400兩!
這他娘的簡直就是搶錢?。?br/>
賈六心驚肉跳,他原以為剛才看的小捐官榜就夠無恥了,沒想到這大捐榜還不要臉。
他不知道現(xiàn)在看的這大捐官榜其實還算便宜的,因為那些真正貴的、炙手可熱的肥缺都被吏部捂著呢。
要明白,清廷開的這個捐納可不僅是讓民間土豪來買的,體制內(nèi)的官員同樣也可以買。
所以,誰能買,誰不能買,里面的門道多著了。
說上一天一夜都未必能講得清。
輕嘆一聲,微微搖頭,賈六識趣的離開大捐官榜,機(jī)會是難得,可他囊中真的羞澀。再次來到那小捐官榜下,越看越是不滿意,也越看越是氣憤。
原因是什么?
性價比太低,完全不能跟大捐官榜比。
小捐榜上最低的副縣級縣丞明碼價是980兩,但據(jù)賈六自己打聽的消息(怕二姐夫高德祿說話帶水份),想要真正中標(biāo)把項目拿下的話至少得1500兩。
1500兩聽上去不多,問題是賈家有多少錢?
大前天,在賈六赤誠大孝的表演下,以及若不能當(dāng)官還不如到寺里做和尚的“威脅”下,賈大全的心理防線終是被一點點突破。
最后,大姐賈娟給一錘定音了。
“六子難得知道上進(jìn),咱家就是砸鍋賣鐵也得供六子去買官!”
家中也很困難的賈娟為了支持寶貝弟弟干一番事業(yè),也為了娘家將來會更好,當(dāng)著不吭聲的丈夫面,表示愿意將娘家當(dāng)年陪嫁的首飾都賣了供弟弟買官!
大概能賣個七八十兩左右。
“大姐說的對,我就六子這么一個弟弟,他要不學(xué)好就罷了,可如今曉得好歹了,我這個做二姐的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觀!”
賈蘭看了眼眉頭在跳的丈夫后,咬牙說她出二百兩。
二姐家是比大姐家條件好,但二姐家公婆都在,一大家子又沒分家,所以小兩口的私房錢不多,二百兩已是極限了。
兩個姐姐都不容易,不過280兩就是買個最便宜的縣丞都不夠,因此關(guān)鍵還是要看賈大全這個當(dāng)?shù)摹?br/>
“這個...那個...罷了,出了門的姑奶奶都曉得為兄弟著想,我這個當(dāng)?shù)碾y道還能不管嗎!”
賈大全心一橫,給兒子閨女交了實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