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南城。</br> 這里歷來是龍蛇混雜之地。</br> 民風淳樸，武德充沛，三教九流，什么樣的人都有。</br> 而按照狗爺的說法，極西的一些人也時常在這里出沒。</br> 他們之中既有外國的使團，四海為家的商賈，又有被販賣或是俘虜而來的武者，工匠，以及為數眾多的技術工作者。</br> 其中自然包括了修女。</br> 她們信奉著極西之地的無上父神，據說父神能夠帶給她們好運。</br> 當然，狗爺對此嗤之以鼻。</br> “若是她們那所謂無上父神真能給她們帶來好運，她們何至于會淪落到今天的地步。”</br> 雖然如此，她們依舊口口稱稱說是父神賜予的，不管是好的，還是惡的，都是命運使然，父神與她們同在。</br> “狗爺高見。”</br> 楊凡要指望狗爺上陣，自然是一切順著他。</br>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一條河邊。</br> 滾滾大河流經十數個州道，并且穿過神都的郊野，通往東海，而這里的白水河乃是人工開鑿，引水入神都的人工運河。</br> 河上經常有南來北往的貨運船只，以及樓船。</br> 狗爺的目標就是一座樓船。</br> “就在那！”</br> 狗爺的眼睛都閃著綠光。</br> 楊凡順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只見一座裝修華美的重型樓船停靠在岸邊，充滿了異域風情的風格。</br> “這，好像不是極西的風格吧？”</br> “嘿嘿，這你就有所不知了。”</br> 狗爺低聲笑道，“這樓船會在夜間離岸，離開神都，順流而下前往下游的一座湖心島，真正好玩的在上面呢！”</br> 楊凡一挑眉：“極西人修的島？”</br> “他們也配！”</br> 狗爺卻一撇嘴，“這是鎮國王侯那幾家的產業，還有其他一些軍功家族的份子，不然，你以為這些異域人是哪里來的？”</br> 鎮國王侯和軍功家族，素來是靠著戰爭吃飯。</br> 當年一戰，雖然擊退極西諸國的聯合，可大明也是消耗了巨大的國力，連鎮國王侯都死了好幾位！</br> 這些年下來，雖然大的戰爭再沒有發生，可是，小范圍的局部摩擦卻從未消停。</br> 雙方你來我往，各有損失。</br> 不過，雙方的商路卻從未斷絕，其中鎮國王侯們就代表著其中一條最大的交易渠道，所以往往會有不少極西的物產和人流入大明。</br> “原來如此。”</br> 楊凡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聽得連連點頭，頗為新奇。</br> “你也好好干。”</br> 狗爺笑呵呵的說道：“賈時安那老小子擴編東廠體制，你若是得了刑官的位子，未來未嘗沒有機會做一做監軍！去邊地做個監軍太監，那時候你才知道東廠真正代表著什么！”</br> 楊凡笑道：“還得多靠狗爺提攜。”</br> 狗爺人立在楊凡旁邊，用爪子拍拍胸口，說道：“那是當然，有狗爺罩著你，保準讓你吃香的喝辣的！”</br> 頓了頓，他瞥了眼楊凡，嘿然笑道，“可惜你沒有狗爺我這等特殊天賦，不然，也好教你一手鎖結術……”</br> “鎖結術？”</br> 楊凡莫名覺得狗爺的笑容里透出猥瑣之意。</br> “嘿嘿，這等無上妙法，說了你也學不會。”</br> 狗爺晃動了下身子，卻是沒解釋，一副無比自得的模樣。</br> 楊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說老子還會繞體三千匝的筋菩薩至高無上妙法呢，用得著學你的妙法，學個屁！</br> “到我們了！”</br> 狗爺一扯楊凡，快步上前。</br> 到了門口，就被兩個高大男人攔住，鷹鉤鼻，眼窩深陷，一雙藍色的眼眸看上去充滿了陰沉之色。</br> 只聽他們用生澀且別扭的聲音說道：“寵物不能入內！”</br> 狗爺一愣，下意識的扭頭看向旁邊的楊凡。</br> “……”</br> 楊凡的額頭忍不住滲出一團黑線，心說咱倆誰像寵物，你心里就沒點數嗎？</br> 這下子狗爺總算是反應了過來。</br> “寵物你媽！狗爺看你才是寵物！”</br> 狗爺瞬間人立而起，小牛犢大小的身軀豁然投射出一個巨大的陰影。</br> 啪！</br> 那條粗壯巨大的狗爪子如同蒲扇，狠狠一揮，一個巴掌就扇在了那個極西人的臉上，直接把他整個人扇飛出去。</br> 轟！</br> 那人墜落在河面上，濺起一個巨大的浪花！</br> “有人鬧事！”</br> 旁邊那個極西大漢也嚇了一跳，立馬眼神里顯出兇狠，腰間的長刀瞬間出鞘。</br> 與此同時，從樓船上立馬涌出來一群持刀帶槍的大漢。</br> “來這里鬧事，活得不耐煩了！”</br> 一眾人臉色不善的盯著狗爺和楊凡，漸漸圍了上來。</br> “嘿嘿，鬧事？不開眼的擋狗爺的路，沒一口吃了他，是狗爺給你們面子！”</br> “不過，既然敢對著狗爺我舞刀弄槍，那就別怪狗爺我今天掀翻了你們這破船！”</br> 狗爺嘿然冷笑，整個身軀就像是充了氣一樣，緩緩變大，本來牛犢大小的體型頃刻間就顯出數丈大小！</br> 兇惡的狗臉上越發猙獰，眼底帶著陰沉的綠光。</br> 一股妖異邪惡的氣息瞬間席卷全場，充滿了暴虐和兇戾！</br> “怪物啊！”</br> 這一幕嚇得周圍人立馬退散。</br> 而持刀而來的那群大漢也沒想到招惹到這樣的恐怖存在，而且一言不合就變身。</br> 楊凡看到狗爺這么霸道的行事，卻并未插手，就在旁邊看著。</br> 就在這時，樓船上一個中年女人卻帶著香風走了過來：“一點兒眼力勁都沒有！看不出是貴客登門嗎？都退下去！”</br> “狗爺，您快請里面進。”</br> 中年女人看上去徐年半老，說起話來，如沐春風，笑容滿面。</br> 她抬頭看著狗爺說道，“底下人不懂事，冒犯了您，不如這樣，今天的銀子算在我的頭上，您就消消氣……”</br> “用你的銀子，你覺得狗爺缺你們這點兒銀子？”</br> 狗爺冷哼一聲。</br> “那當然不是！這乃是奴家一點心意，只當是孝敬狗爺！”</br> 女人斬釘截鐵的說道。</br> “哼，說的就當狗爺我很稀罕你這破地方似的！”</br> 狗爺滿臉不屑，隨后話鋒一轉：“不過，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也就給你這個面子，省的別人說狗爺我以大欺小！”</br> 狗爺立馬恢復了原身，人立在中年女人面前，指了指身后不遠處站的楊凡，“不過，狗爺我還帶了個小兄弟過來……”</br> 眾人見狀，忍不住朝著楊凡看來。</br> 大家都想要看看與狗爺結伴而行的是什么人，只是看楊凡那清秀的樣子，也沒瞧出什么，忍不住心頭嘀咕。</br> 難道也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