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金帳。</br> “司法神啊……”</br> 努爾哈赤垂眸,臉上面無表情,身邊的金刀卻在不斷嗡鳴,隱約間能夠感受到一絲晦澀無比的殺機在宮殿內流動。</br> “三權分立嗎?你們當真是好大的膽子!”</br> 他大馬金刀的端坐在主位上,“真把本汗當做瞎子不成!莫非真的以為本汗離開了你們薩滿教,便無法成事了嗎?”</br> 他的雙眸里的冰冷越發陰沉,暴戾。</br> 殿外的侍衛們只覺得一股冰冷徹骨的氣息掃過身軀,讓他們似乎一股莫名的大恐怖孕育而生,忍不住偷眼看向殿內,卻并無任何異樣。</br> 不過,撲通撲通巨震的心跳卻告訴他們這并非虛假。</br> 大汗這是……發怒了?</br> 澤勝寺。</br> 嗡!</br> 班吉活佛豁然睜開眼眸,緩緩起身,他看著突兀出現,并且邁步走來的赤色人影,微微欠身:“恭迎大汗!”</br> “看來,你對本汗的到來一點兒也不奇怪。”</br> 赤色人影坐下。</br> 一條條團龍圍繞的身影漸漸清晰,顯出了努爾哈赤的模樣!</br> “班吉已經恭迎大汗多日了。”</br> 班吉活佛微微頷首,“只是在等待大汗下定決心罷了!”</br> 頓了頓,他繼續道,“薩滿教,終究是古早遺留,神在人上,非是人主所能夠依仗。而密教雖勝過薩滿教,卻不會逾越皇權,擅作主張。”</br> “不過,大汗若是決意,那班吉愿為大汗分憂,除此隱患。”</br> 言語間,竟是一點也不將薩滿教看在眼中。</br> 努爾哈赤聽著班吉活佛這般大的口氣,淡淡的說道:“密教有這個實力?薩滿教的根底,可不像是活佛你想的那么簡單!”</br> 班吉活佛一笑。</br> “大汗說笑了。”</br> 班吉活佛神色淡然,開口道,“班吉出身蒙古諸王部族,而薩滿教就是起于蒙古諸部,班吉自然是知道他們的底色。”</br> “想那蒙古諸王時代,擊破邊地秩序圍墻,縱橫數十萬里,鐵蹄險些踏碎極西州陸!哪怕今日也足以令人稱嘆!”</br> “然而他們的骨子里,卻是要將皇權置于神下的!偌大皇朝四分五裂,各部各神自行其是,不尊皇權,再加之諸神索求無度,橫征暴斂,民不聊生!”</br> “不然,也輪不到大明崛起!”</br> 說到這里,班吉活佛的神色變得鄭重,“可惜,時至今日,薩滿教仍未有所改變,吸取過去的教訓。”</br> “大汗,想必也不愿意重蹈過往之覆轍!”</br> “而我密教所奉毗盧遮那佛,乃大日如來之尊,唯一佛主,掌天地四權之日權,受諸佛禮敬,足以約束諸佛菩薩!”</br> “而吾密教之下,一切眾生本就佛性具足,不假外求,只求心中佛,便可即身成佛!不求所謂祭品,只求一個修持之所罷了!”</br> “而這一切都非是薩滿神系可比!”</br> 努爾哈赤淡淡的說道:“看來本汗這次有機會見識一下密教的實力了!”</br> 若說上次的敕封是一個開始,那這一次,努爾哈赤對班吉活佛這話,無疑代表著密教和薩滿教徹底形成了相爭之勢!</br> 密教若要繼續傳揚,那就必須主動出手了!</br> “班吉不會辜負大汗的信任。”</br> 班吉活佛頷首道。</br> 努爾哈赤也不吝給予承諾,只見其沉吟道:“若密教當真能為本汗解除后患,待本汗得位之時,藏地所屬,皆予密教!”</br> 藏地所屬,皆予密教!</br> 這八個字宛如一個重重的砝碼放置在天平上,讓班吉活佛的心都是一沉。</br> 這等近乎于裂地封疆的承諾,他實在是難以拒絕!</br> 只見班吉活佛的眼神微動,難掩心中之激動,聲音越發鄭重道:“大汗之意,班吉自會上稟佛主,想必不會讓大汗失望!”</br> “希望如此!”</br> 努爾哈赤看了班吉活佛一眼,身上的龍影旋繞,身影消散原地。</br> 再現時,他的身影出現在了盛京城的高空。</br> “本汗信薩滿教的話,是重蹈覆轍……可是,本汗相信密教,從而依仗密教,難道便不是重蹈覆轍了嗎?”</br> 努爾哈赤的眼眸越發幽幽。</br> “你們啊,一個個都覺得本汗是僥幸得到天命垂青的破落戶,不依靠你們,便無法成事。”</br> “可是,你們未免太自大了!”</br> “這天地間,終究非是你薩滿教,以及密教兩家之地……”</br> “既然要來,那便一起來吧!”</br> 努爾哈赤遙遙的望了一眼薩滿至高神神廟,以及澤勝寺所在上空那一尊虛幻的巨大佛影,然后身影徑直消散。</br> 遠離盛京的大祭司。</br> 沉寂的大汗金帳。</br> 面對這般形勢,薩滿諸神只覺得一股強烈的暗涌,在盛京城,乃至整個薩滿大清的地域內奔涌。</br> 自然神倒也罷了,祖先神倒戈向了努爾哈赤,倒也是暫得安穩。</br> 唯有功能神一系徹底坐蠟,惶惶不可終日。</br> “轟!”</br> 一處神廟轟然破碎,一個金光人影妄想逃離,卻被一只突兀伸出來的手抓住,頓時間碎裂成為無數濺落的金色光點。</br> 只剩下一顆璀璨的神通果留在那只手中。</br> 隨后,沒入虛空!</br> “又出事了!”</br> 等到負責盛京城內治安的兵馬司人馬到達時候,所見的只有一片斷壁殘垣,以及神廟中殘破不堪的神像碎片。</br> 周圍遭殃的百姓,或死或傷,景象慘烈!</br> “這已經是多少起了……”</br> 他們渾身發冷。</br> 短短七天,已經隕落了超過五十尊的神靈!</br> 就在這盛京城中!</br> 若是放眼整個薩滿大清全域,那恐怕將會是一個無比恐怖的數字!</br> 而更令他們恐懼的是,往常一旦神隕,出現最快的往往是薩滿諸神,然而現在,這些神靈卻不再出現了……</br> “神靈啊!”</br> 兵馬司眾人臉色復雜。</br> 相比于高高在上的神靈,他們一介凡俗,自然是不了解對方的心思的,只能看著肉眼可見的亂斗,越發激烈!</br> 神與神在交戰。</br> 神與密教僧人在交戰。</br> 神與菩薩在交戰!</br> 至于楊凡,手里拎著一尊腳踏蓮花,手持降魔幡的菩薩,直接扔進了自身神藏當中,難掩收獲的喜悅。</br> “你這菩薩也與我有緣!”</br> 這陣子,他光是撿漏就宰了足有六七尊薩滿教神靈,密教的普通菩薩和羅漢也得了六尊,再度點亮了“萬佛朝宗”里的六道虛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