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靈異事務(wù)所 ！
    我在一片黑暗中，整個人懸在虛空。
    順著那股視線看過去，我就看到了一雙充滿了怨毒的眼睛。
    我不認(rèn)識這個人……不，應(yīng)該說我不認(rèn)識這個鬼。
    這個鬼看起來才十七八歲，還是個少年，遍體鱗傷，衣不蔽體。他就直勾勾地盯著我，怨恨地盯著我。
    這種視線如有實質(zhì)，讓人毛骨悚然。
    這不是那種惡鬼的惡意，是純粹的恨意。
    在少年旁邊，又一個鬼從黑暗中浮現(xiàn)出來。
    那是個中年女人，四肢有些扭曲，從嘴巴往下，一直到胸口，都有鮮血的痕跡。她那雙眼睛，哀怨而凄苦，乞求地盯著我。雖然不是怨恨，但被這種眼神鎖定，我依然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緊接著，我的身后有什么東西出現(xiàn)。
    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緩緩轉(zhuǎn)了過去。
    又是一個鬼，男性，青年人，肚子上好大個口子，腸子都從里面掉落出來。他眼神冷冰冰的，同樣是不吭聲地就盯著我看。那種扎人的視線刺激著我的心。
    黑暗中，陸續(xù)又浮現(xiàn)出了好多身影。
    他們包圍住了我，注視著我，一言不發(fā)。
    我知道這是在夢境中，是附身在別人身上，可這種無言的壓力，比起吳明樂那種強烈的恐懼更令人無所適從。
    我覺得自己好像成了罪人，正在接受一種沉默的審判。
    這些鬼沒有說話，但他們的眼神已經(jīng)在控訴，控訴我對他們做出的罪惡。
    我想要逃脫出來。
    只要和附身的對象分開，我就能當(dāng)個旁觀者，離開這壓抑的感覺。
    就在我要動的時候，那些鬼先一步動了。
    包圍我的圈子露出了一個缺口。
    那個缺口中，中年女人拉著年輕女孩的手，從黑暗中一步步走出來。
    我聽到了附身對象沉重的呼吸聲和激烈的心跳。
    看那兩人的動作和神情，似乎是母女。
    隨著她們從黑暗中走出來，模糊的輪廓變得清晰，身上的傷痕也清晰起來。
    女孩子的裙子被撕開，露出了青紫的肌膚。身上血跡斑斑。她的手腕正在滴血，那傷口就是個不規(guī)則的窟窿，血液從中流出，留下了一地的鮮紅。
    中年女人的衣服也被人撕扯過，有些松弛的肌肉上有著一個清晰的指印。她身上并沒有明顯的致命傷口，但她走過的這一路，也留下了一路的血腳印。
    “嗚”我附身的對象發(fā)出了一聲嗚咽。
    那對母女表情冷漠。
    我隨著附身的對象跪倒在地上，有眼淚從眼眶中涌出來。
    良久，頭頂響起了聲音。
    “爸爸，你什么時候來救我們？什么時候來為我們報仇啊？”
    冷漠的、女孩子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我同附身對象感同身受，感覺到心臟都似乎被揪住了。
    一瞬間，我從附身對象的身體中掙脫出來。
    我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男人。
    佝僂的背，夾雜了白發(fā)，輕輕顫抖的腦袋。
    這身影有些眼熟。
    “你救不了我們，也不能幫我們報仇嗎？”女孩繼續(xù)說道，“他們說的真的啊。爸爸，你不是英雄，你什么都不做到啊。”
    男人慢慢直起了身體。
    我看到了他的長相，并不覺得驚訝，但依然是心中咯噔了一下。
    夢境忽然被黑暗吞沒。
    又是完全的黑暗，純粹的黑暗。
    哭泣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我被動地在黑暗中尋找，在這種空茫的黑暗中行走。
    很快，我看到了一團(tuán)光，光暈中，是一個遍體鱗傷的男孩。
    “你……”我附身的對象開了口，“你不要緊吧？”
    他手足無措，想要靠近，又踟躕不前。
    男孩抬起頭，滿臉的淚水和血水，“救救我……幫幫我……”
    “……好。”
    他從地上爬起來，一個轉(zhuǎn)身，踉蹌著進(jìn)入到了黑暗中。
    我的身體在原地停留了兩秒，才追著男孩向前走。
    黑暗慢慢退去，變成了街道。
    走過了一所學(xué)校門口，到了學(xué)校旁邊的小店。
    男孩停留在店門口，怯懦地盯著小店中的男人。
    那是一家租書店，現(xiàn)在在民慶市已經(jīng)看不到了。租書店的老板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坐在小板凳上面，一邊翻著手中毛邊了的書，一邊抖著身體。
    男孩像是鼓足了勇氣，從牙縫里面擠出來字：“就是他！我沒有偷書！他誣賴我，還打我！他把我給打死了，還搶了我的錢！就是他！”
    他越說越大聲，聲音顫抖，但臉上仍然有淚水滑落，色厲內(nèi)荏，可憐凄慘。
    我聽到了另一個聲音，年輕男人的聲音。聲音從我的身體中傳出來。
    “是他殺了你？你……有證據(jù)嗎？”聲音猶豫、遲疑，就如他剛才追著男孩來的動作。
    “我被他打死了！我被他打死了啊！”男孩難以置信，發(fā)出了更大的喊聲，一聲悲鳴。
    “哦，好……我，我知道了……”男人有些結(jié)巴，深呼吸后，慢慢穩(wěn)定下來，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證據(jù)，將他繩之以法的！”
    夢境陡然改變。
    “小李，那個租書店老板已經(jīng)審問過了。他是動手打了那個死者，還搶了他的錢。但致命傷，脾臟那一下，不是他動手打的。他把人打暈了，扔在了店后面，也不是我們發(fā)現(xiàn)尸體的地方。”穿著制服的男人如此說道，擺擺手，“順著這條線，再繼續(xù)查查看，有沒有人看到誰把死者帶走了。”
    “是，隊長。”年輕男人起身回答。
    然而，下一秒，黑暗的夢境中。
    “就是他殺了我！你為什么放走他？就是他殺了我啊！”男孩發(fā)出了歇斯底里的叫聲，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們已經(jīng)查明了情況，他打了你的小腹和臉，還掐了你的脖子，但脾臟那里的致命傷不是他動手打的。鑒證科的同事已經(jīng)做了比對。我們也不是放走他，他取保候?qū)徚耍酉聛怼蹦贻p男人好脾氣地解釋。
    “怎么會……就是他，明明就是他啊！”男孩在原地大吼大叫，又有淚水涌出來。他倉皇無措地問道：“不是他的話，是誰？”
    無人回答。
    黑暗吞沒了男孩。
    周圍亮起來，又是那個穿制服的警察，這次他是有些疲憊地說道：“已經(jīng)確定了，就是他做的。”
    “證據(jù)都有了嗎？”年輕男人有些恍惚。
    “證據(jù)就是這樣。兒子的錢被人搶走，要不回來。他將兒子撿回家的時候，一時氣憤，動了一下手，就這樣。他本來就有前科，離婚是因為賭博和家庭暴力。他兒子也是年紀(jì)小拎不清，被判給了靠譜的媽媽，卻還跟那種男人一直聯(lián)系，從媽媽那邊要錢填那種人渣的窟窿。”警察搖頭。
    周圍安靜下來，黑暗取代了光明。
    男孩就站在黑暗中，怨恨地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