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獎勵?”滕璟看著云青岑問, 云青岑要的坦蕩,滕璟問得也很坦蕩。
云青岑狡黠地笑道:“開玩笑的,等將軍找到那一縷神魂之后再說吧。”
滕璟笑了笑:“到時另有重謝。”
云青岑擺擺手:“不用什么重謝,我向?qū)④娨? 對將軍來說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
“對了, 我待會兒有事, 要出門一趟, 是私事。”云青岑站起來, 到玄關(guān)去穿外套,然后轉(zhuǎn)頭對滕璟說, “你有手機(jī), 待會兒要是想吃什么東西就給我打電話,我給你帶回來。”
黑貓在云青岑腳下繞了一圈, 多數(shù)時候黑貓都待在房間里,不愿意跟滕璟共處一室,自從云青岑給黑貓喂了一點惡鬼殘存的魂魄之后, 它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沒有動彈而是躺著消化了。
云青岑摸了黑貓一把,黑貓?zhí)皆魄噌募绨蛏希淞瞬湓魄噌哪橆a, 云青岑又沖滕璟笑了笑,然后帶著黑貓走進(jìn)了電梯。
站在電梯里,黑貓?zhí)蛄颂蛟魄噌膫?cè)臉, 然后“喵”叫了幾聲。
云青岑:“我知道。”
下樓之后,云青岑走了很長一截路, 確定沒“人”跟著他之后,他才打車報了一個地址,他坐在車上, 黑貓趴在他的膝蓋上,云青岑撓了撓黑貓的下巴,目光平靜的看著前方。
云青岑到達(dá)目的地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別墅區(qū)燈火通明,亮如白晝,但并沒有人進(jìn)出,就好像這里根本沒有活人,云青岑按響了任家的門鈴。
那邊接的很快,不過傳來的是保姆的聲音。
“我找任韞,你告訴他我叫云青岑。”云青岑沒有跟保姆寒暄,他第一次對陌生人這么不講禮貌。
保姆:“好的,我去叫他。”
門是任韞親自給云青岑開的,任韞穿著一件黑色的睡袍,似乎剛洗完澡,頭發(fā)還是濕的,身上散發(fā)出熱氣,云青岑能從他身上聞到香皂或是沐浴露的味道,任韞也沒想到云青岑會來,但他只愣了一秒,就讓云青岑進(jìn)去。
“去你房間?”云青岑轉(zhuǎn)頭問任韞。
任韞也沒多問,領(lǐng)著云青岑去自己房間。
一進(jìn)房間,黑貓往地上一跳,云青岑就轉(zhuǎn)身抓住任韞的衣領(lǐng),把任韞按在了門上。
不過由于任韞穿的是浴袍,云青岑這么一拉一按,任韞的睡袍就只能松松的斜在身上,露出大片胸膛和腹肌。
云青岑退開了一步,他伸手整理好任韞的睡袍,順便摸了一把任韞的腹肌。
“如果不是我遇到了滕璟,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告訴我你的身份?”云青岑看著任韞的眼睛,臉上沒什么表情,“我差點把你睡了,結(jié)果我連我睡的是誰都不知道?”
云青岑的手指在任韞的腹肌上點了點。
任韞臉上終于有了表情,他抓住云青岑的手腕,笑著說:“我還以為你真的生氣了。”
云青岑看了他一眼:“你為什么不回去?”
任韞攤開手:“我為什么要回去?回去了我就是他的一部分,沒有獨立的思想,不再是我。”
任韞臉色變了變:“他現(xiàn)在在這里?”
云青岑點點頭,他雙手環(huán)胸,看起來毫不在乎:“所以你準(zhǔn)備怎么辦?逃?”
任韞看著云青岑,云青岑笑了笑:“你可以逃到其它國家去,逃得越遠(yuǎn)你越安全。”
云青岑伸出手,他的拇指摩擦著任韞的下嘴唇,他輕聲說:“有時候逃避不算可恥。”
任韞:“……我覺得你想說的肯定不是這個。”
他注視著云青岑的雙眼,他能在云青岑的雙眼中找到興奮、激動、那種無法掩飾的趣味盎然,卻唯獨找不到擔(dān)心,他甚至都看不出云青岑對他有沒有感情。
自從上次之后,他跟云青岑已經(jīng)兩個多月沒見面了,云青岑還是會回他的消息,甚至偶爾會打一通電話,如果他強(qiáng)烈要求的話,他們也可能會開幾分鐘的視頻。
任韞忽然產(chǎn)生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他靠在墻上問:“如果滕璟找到了我,你會幫我嗎?”
云青岑眨眨眼:“我不確定。”
“滕璟挺不錯的。”云青岑聳聳肩,他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長得帥,身材好,氣質(zhì)也好。”
云青岑:“跟你是兩種人,我都想象不到他會是你的本體。”
任韞的眼睛霎時變得通紅,目光近乎兇狠:“他不是我的本體,從我脫離他開始,我就不再跟他有關(guān)系。”
“你說了不算。”云青岑抬起頭,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原本模擬出來的心跳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停止了,“這具身體是怎么來的?”
任韞抓住云青岑的手,放在唇邊落下一吻,然后嘴角帶笑地說:“放心,這是我的身體。”
云青岑:“你改了任博的記憶?”
任韞:“讓他以為自己有個親弟弟不難。”
云青岑笑了笑:“你想要什么?”
任韞:“我從一開始就在等你。”
云青岑愣了愣。
任韞微笑著說:“在你還不認(rèn)識我的時候,我就認(rèn)識你了。”
云青岑點點頭,表情很沉穩(wěn):“繼續(xù)說。”
任韞微笑道:“那時候我還沒有實體,到處飄蕩,你發(fā)現(xiàn)不了我,因為我只是一縷神魂,而不是真正的鬼。”
那時候它還不叫任韞,沒有自己的名字,只有模糊的意識,它終日游蕩在人間各處,因為遠(yuǎn)離本體,所以忘記了自己探路的任務(wù),也沒有再回去,它見過很多人,好人壞人,庸俗的人,自以為是的人,善良的人。
但很快它發(fā)現(xiàn),人跟人之間共通的地方太多,直到它發(fā)現(xiàn)了云青岑。
它是在一個角落里看到他的,那時候云青岑正在跟一只比他強(qiáng)大的惡鬼對峙。
云青岑被咬斷了一只手,扯斷了兩條腿,它在一旁默默的看著,覺得這只鬼跟其它鬼不一樣,他看起來那么柔弱,又那么強(qiáng)悍,甚至兇悍,明明魂魄被撕開,還能忍著劇痛一次次撲上去。
直到他把對方全部吞入腹中。
它為他著迷。
它跟著他,他在哪里,它就在哪里。
他總是獨來獨往,偶爾會在一個地方歇息,如果遇到打不過的惡鬼,受了傷,他會躲在角落里休養(yǎng)。
它就默默的陪著他,但他不知道它的存在。
很多次,它想跟他說話,想對他說它陪著他。
可它說不出來,它甚至不是屬于它自己的,它一無所有,沒有真正的魂魄,沒有真實的自己。
等到哪天本體找到它,它就再也不是它自己了。
它跟了他一年,直到他再次受傷,那次云青岑受傷受的很慘,他的半邊腦袋都被吸走了。
它看著他又回到了那個他用來療傷的地方,一個人蹲在角落里,四周都很空蕩,它相信,只要再給云青岑一些時間,他一定能變得很強(qiáng)大,強(qiáng)大到不再被任何人或鬼威脅。
但它受不了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它趁著他在劇痛中休養(yǎng)的時候,舍棄了自己的大部分,為云青岑療好了傷。
然后它就失去了意識,似乎他在一片黑暗的海域中生存,直到它再次見到了光。
這一次,它沒能找到云青岑,它甚至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了,它到處游蕩,跟云青岑不同,它想要變強(qiáng)不能靠進(jìn)食惡鬼,但它找到了一個讓自身強(qiáng)大的辦法——奪取精怪的元氣。
原本它是想吸食活人的元氣,那肯定比精怪的更好。
可是它沒能做到,可能是因為它曾經(jīng)也是“人”。
甚至在挑選精怪的時候,它都選擇的是殺過人的精怪。
這是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它擁有道德觀一樣,它發(fā)覺自己擺脫不了本體的影響。
但讓它驚喜的是,它再次看到了云青岑,那時候的云青岑已經(jīng)不是它剛見他時那么弱小的鬼了,他變得很強(qiáng)大,再也不會在爭斗中受什么傷了,他也變得越來越暴虐。
它以為自己會討厭他——畢竟它是連吸□□怪元氣都要選殺人精怪的神魂。
可奇怪的是并沒有,它又開始跟著他了。
它為他的強(qiáng)大而高興,為他的強(qiáng)大興奮,也為他的強(qiáng)大感到悲傷,或許它一直注視著的這個人,永遠(yuǎn)不會知道,曾經(jīng)有一縷神魂這樣愛他。
后來……云青岑似乎是被什么東西召喚了,他回到了人間,有了身體。
而它還是跟著他,它看著云青岑身邊來來往往的人,那些人都愛他,愿意為他付出一切。
妒忌的烈火幾乎要把它焚燒殆盡,它在極度的痛苦中想到了辦法。
它殺了那些被它圈養(yǎng)的精怪,吸走了它們所有的修為,吃下了它們的妖丹。
接下來,它就成了任韞。
成了他。
他可以出現(xiàn)在云青岑面前,可以呼喚出云青岑的名字。
為了接近云青岑,他想了無數(shù)辦法,再一個個推翻,最終,他抓了一只惡鬼,寄生在他的身上,想盡辦法把云青岑引來,他如償所愿。
任韞看著云青岑:“如果他要找我回去。”
“我就殺了他。”
云青岑嗤笑一聲:“你做不到的,你怎么能反抗自己的本體呢?”
任韞:“做不到,也要做。”
他“活”著的唯一原因,就是眼前這個人。
他愿意為他對抗一切,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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