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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Chapter 66

    餐廳三面都是落地窗, 為了安全著想并沒有做成露天式的,雖然是中式餐廳,但無論是裝修還是其它細節都像西餐廳。
    大廳的中間還有一個高臺,有人彈奏鋼琴曲, 餐廳里有食物的香味, 已經有人在用餐了, 擺盤精致小巧——分量大約能夠喂飽一只小貓。
    服務員穿著純白的制服, 都是年輕人, 腰窄腿長,全都帶著帽子, 免得頭發掉進湯菜里。
    靠窗的位子是最難預定的, 云青岑昨晚花了雙倍的錢,也只訂到了靠近中心靠邊的位子。
    雖然這家餐廳裝修風格都有些不倫不類, 但這個樓層可以彌補所有不足,尤其是靠窗坐的時候,如同整個城市都在腳下。
    這座城市也不是沒有更高的樓, 八十多層放在十多年前還能用來當噱頭,現在常見得多,但開在八十多層的餐廳可不多, 所以只接受預定。
    徐凡剛剛借著與洗手間的理由離開了一會兒,云青岑估計他是打電話讓客戶不用來了。
    “我叫你青岑可以嗎?叫小云或者云先生都覺得不太合適。”徐凡笑著問。
    他問的時候,目光落在云青岑的肩膀上。
    今天云青岑穿著外套, 沒人能看到他肩膀的那條蛇,只有徐凡能感覺到, 云青岑控制的戾氣的外溢,那點若有似無的戾氣勾|引著徐凡,讓徐凡無法抗拒的想要一探究竟。
    徐凡嘴角含笑, 態度溫柔又隨和。
    云青岑顯然也不人生,大方地擺擺手:“無所謂,反正名字取出來就是讓人叫的,怎么叫都行。”
    徐凡:“青岑是本地人?”
    云青岑點點頭:“從小就在這兒長大,以前出去旅游過幾次,這兩年都沒空出去,要存錢嘛,來這兒吃飯我都存了很久的錢。”
    徐凡笑道:“我不是本地人,難得過來一次。”
    云青岑連忙說:“那我跟你說,過來玩千萬別看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旅游攻略,沒意思,都是商家去打的廣告,我們這能玩的不多,也就附近有幾座古鎮可以去看看,你要是喜歡玩水的話,往南走有座白林山,山上很多水潭,治理的很干凈,山腳和山頂的水潭游客都能進去玩。”
    云青岑滔滔不絕,徐凡就安靜的聽著。
    等云青岑說得口干舌燥,喝了杯水以后,徐凡才又問:“最近這里的天氣變化挺大的。”
    云青岑一臉迷茫地看著他:“有嗎?我覺得年年都這樣,我小的時候倒是下過暴雨和冰雹,好像讀高中以后就沒有那種極端天氣了。”
    徐凡還是笑:“那可能是我的感覺錯了。”
    云青岑隨便回答了一聲,然后拿出手機玩游戲,玩了兩把塔防類游戲之后,他就放下手機,又點開社交軟件,跟網友一起蓋樓。
    等他把能干的都干過一遍之后,才把手機放到旁邊,笑著對徐凡說:“對了,徐……,你比我大,我叫你徐哥吧,徐哥,你要在這兒玩多久?不上班嗎?”
    這座餐廳雖然不便宜,但也沒有貴到普通人吃不起的地步,咬咬牙狠狠心,一頓飯少點幾個菜,不喝名酒的話,到也能控制在五千以內。
    但要是把招牌菜都點一遍,再點幾瓶這幾年炒的很高的白酒,幾萬十幾萬也不是吃不下來。
    所以很多人,會挑重要日子,請自己的父母或是愛人來這兒吃飯。
    到時候拍個照往朋友圈一發,又有面子又能低調炫富——炫富可不是富人的專利。
    徐凡:“我是自由職業,正好在這兒有工作,所以趁這個機會旅游。”
    云青岑羨慕道:“自由職業挺好,我以前也想做自由職業,不顧為了生計,還是跟公司簽了合同。”
    徐凡一愣,他在云青岑臉上看不到任何被社會浸染過的痕跡,他輕聲說:“我還以為你在上大學。”
    云青岑高興地笑,露出一顆小虎牙:“我看著比實際年齡更年輕。”
    徐凡被云青岑的笑容帶動了,臉上的笑容竟然真誠了幾分:“那你是在做什么?”
    云青岑:“寫歌,我讀的南大音樂系,畢業之后就跟公司簽約,不過最近要解約了,馬上就要恢復自由身。”
    徐凡:“為什么解約?”
    云青岑嘆了口氣:“就職場上那些事,你呢?徐哥是做什么的?”
    徐凡:“我說了你別笑。”
    云青岑擺擺手,一臉嚴肅地說:“我肯定不笑。”
    徐凡喝了口水:“陰陽先生。”
    云青岑眨眨眼:“什么?”
    徐凡:“給人算命,驅邪,有時候還會看看風水,做的事很雜,你要是討厭這些,我們就不聊。”
    云青岑樂呵呵地說:“我不討厭,我相信這世界上有科學解釋不了的事,不過我沒見過,所以我只是覺得很有趣。”
    “那你能給我算算嗎?”云青岑目光灼灼地看著徐凡,臉上寫滿了好奇。
    徐凡笑:“好啊。”
    云青岑左顧右盼,幾次伸手想叫服務員,又有些不好意思,惴惴地把手收回去。
    “怎么了?”徐凡覺得奇怪。
    云青岑小聲說:“我得給寫個字給你是不是?我沒帶紙筆,我能找他們要嗎?”
    徐凡失笑:“不用,我觀相。”
    云青岑:“觀相?”
    徐凡點點頭:“看面相。”
    云青岑連忙坐端,臉上的表情都收斂了,認真的讓人忍俊不禁。
    徐凡忍不住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但是很快,徐凡就笑不出來了,他嘆了口氣,眉頭微皺:
    “也不是普通的看相,你出身在一個不太好的家庭,生活不順,這些年遇到了不少坎坷,沒有父母緣。”
    “工作也不順利,總能遇到小人。”
    “壽命……”
    徐凡沒有把話說完。
    云青岑還催他:“壽命怎么了?”
    徐凡:“還好。”
    云青岑:“你算得挺準的,我是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
    云青岑似乎并不覺得當孤兒有什么不好,他沖徐凡說:“我覺得有得有失,我以前吃苦,說不定就是為了將來享福,徐哥,我事業運怎么樣啊?”
    徐凡看著云青岑的臉。
    年輕的男孩,擁有無窮的生命力和活力,有一雙澄凈無垢的眼睛,未來似乎就在眼前。
    徐凡靠在椅子上,他微笑著說:“事業運一般,你最近有沒有遇到什么怪事?”
    前面鋪墊了那么多,徐凡終于問出口了。
    云青岑有些莫名,他看著徐凡,眼里的疑惑看不出一點作假:“沒有啊,我感覺我一直都這樣。”
    徐凡又看向云青岑的肩膀。
    徐凡生來就有一雙陰陽眼,能看人世,也能看鬼域,從他曾曾祖父那一輩開始,他們徐家就是當地有名的陰陽世家。
    無數人捧著錢,想要他們算一卦,早先徐家子弟學得東西少,別說觀相,算命都要用蓍策,后來子弟里有人開了陰陽眼,從此徐家名聲鵲起。
    哪怕經過了近代的饑荒災荒以及政策變化,徐家在當地依舊有不小的聲望,年年還是有人專程上門,就為了請徐凡看一看面相。
    徐凡是徐家這一代唯一一個有陰陽眼的孩子,生來就有天賦,他觀相不是從書上和長輩那兒學的,說出來的東西并不符合正常陰陽先生說話,但卻從沒錯過。
    后來他自學了奪命。
    說是機緣巧合,但也可以說是早有謀算。
    徐凡活到這么大,從沒有見過他對付不了的人和鬼,但他卻想不通云青岑身上為什么會有這樣一股死氣和戾氣。
    若隱若現,若有似無。
    活人不該有死氣,如果被鬼附身,云青岑也不可能有這么好的氣色,更不可能有正常的思維。
    還有戾氣,這就更加解釋不清了。
    服務員開始上菜,最開始上的是一份開胃涼菜,冰草上還帶著水珠,放在精致的瓷碟中間,旁邊有一點沙拉醬。
    云青岑挺喜歡吃這個菜,在外面賣一份很便宜,在這里一份簡直是天價,小小的瓷碟里就擺著幾顆,夾不了幾筷子就吃完了。
    別說,確實挺開胃,云青岑真餓了。
    然后再上的是麻辣牛肉,也是涼菜,但因為是特級牛肉的原因,價格也很高。
    云青岑就像是真的來享受美食的人一樣,他吃下一塊牛肉,閉著眼睛咀嚼,等他睜眼的時候,雙眼似乎都在發光。
    在徐凡眼里,云青岑的雙眼如同被匠人精心打磨好的黑色寶石一樣,熠熠生輝。
    徐凡的心忽然就靜了,他看出了云青岑活不了多久——就面相而言,云青岑是英年早逝的命。
    三年之內必亡,準確的說,如果不是他看云青岑現在還好好活著,他會篤定云青岑今年年初就會死。
    徐凡:“這家店倒不是徒有其表。”
    他稱贊這里的菜色。
    云青岑笑得雙眼都瞇起來了,他笑道:“看來這次沒虧,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來了。”
    徐凡:“今天我來結賬吧。”
    云青岑:“那怎么行?我還是有點錢的,就一頓飯而已。”
    徐凡喝了口剛上的撇去了浮油的雞湯,抬頭對云青岑說:“相逢就是緣分,如果你不好意思,不如明天請我吃飯。”
    云青岑看了徐凡一眼,咽了口唾沫,小聲說:“今天訂座的錢他們肯定不退我,我今天付自己的飯錢還行,明天可沒錢請你來這種地方吃飯,太貴了,吃一頓的錢我自己做飯能吃半年。”
    徐凡笑道:“那我明天請你吃。”
    云青岑連忙擺手:“不來這種高檔餐廳我還是請得起的。”
    云青岑壓低嗓音,一臉神秘地說:“其實我是有那么一點錢的,不過我要自己創業了,不能亂花錢。”
    徐凡的目光逐漸變得溫柔,他并不討厭開朗真誠的人,相反,可能因為他自己心思重,所以更愿意跟這類人交往。
    他經手的事都見不得光,如果身邊的人也都跟他一樣,那就太沒意思了。
    “加個好友吧。”聊了這么久,徐凡才終于拿出手機,跟云青岑加上了好友。
    云青岑加完之后就看徐凡的朋友圈,徐凡的朋友圈設置了七天可見,這七天他只發了一條朋友圈,還只是一張照片。
    照片里是一只布偶貓,藍色的眼睛圓溜溜的,毛發蓬松,毛色漂亮。
    云青岑高興道:“我家也有一只貓。”
    說完就從相冊里找出黑貓的照片遞給徐凡看:“我的貓叫小可愛。”
    徐凡看著照片里那只瞇著眼睛張著嘴,吐著舌頭,跟可愛完全不沾邊的黑貓,十分違心地說:“是很可愛,我的貓叫卡迪。”
    云青岑夸獎道:“你的貓也很可愛。”
    然后云青岑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自己的貓用的是什么牌子的貓砂,吃的是什么牌子的貓糧,買的是什么牌子的鈣粉等等。
    徐凡全程都看著他不說話,但眼底一直帶著笑意。
    直到吃完最后一道菜,云青岑才問:“徐哥,你工作是什么樣的?你給人看相,人家就拿錢?那我剛剛是不是該給你報酬?不該讓你白幫我看。”
    云青岑好奇地問他:“你會不會遇到那種你給他看完之后,他不相信,然后不給錢的顧客?那種人應該不會少吧?”
    徐凡笑得很溫柔:“我還沒有遇到過。”
    他成名得早,凡是能來找他的,就沒有懷疑他本事的,沒人愿意為了錢得罪他。
    免得被他記恨上,劃不來。
    如果說這一代有人能跟他相提并論,那就只有一個周旭堯。
    不過周旭堯跟他不一樣,周旭堯還有“良心”,不值錢的“良心”。
    所以周旭堯手握巨寶,卻還是能把自己的活得既不自在,又不奢靡。
    徐凡終于朝云青岑發出了邀約:“我今晚正好有個工作,你想來看嗎?”
    云青岑好奇道:“什么工作?給人看相嗎?我去看會不會不太好?”
    徐凡壓低聲音:“抓鬼。”
    云青岑眨眨眼,表情十分莫名其妙:“你逗我的吧?”
    徐凡的丹鳳眼微瞇,幾乎算得上是風情萬種,他笑道:“不想來也沒事,畢竟干看抓鬼的沒有幾個人。”
    云青岑不樂意了:“我膽子特別大,不就是抓鬼嗎?你抓鳳凰我都不會多眨一下眼睛。”
    徐凡招呼服務員把他的卡拿走結賬,等服務員拿走了卡,他才對云青岑說:“那你來不來?”
    云青岑遲疑了一下,徐凡又說:“放心吧,膽小也沒人說你。”
    云青岑梗著脖子:“誰說我膽小?去就去。”
    徐凡笑得溫柔如水,正好服務員把卡送了回來,徐凡:“你下午有什么打算?要去哪兒?”
    云青岑:“我準備去圖書館。”
    徐凡站起來:“好,那我晚上去圖書館接你?”
    云青岑這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我們這才第一次見面……”
    徐凡:“所以人跟人的關系,多數都是看緣分。”
    云青岑一拍手:“你說得對,那我今晚就跟你去見世面了,徐哥。”
    徐凡走到云青岑身邊,拍了拍云青岑那條蟒蛇纏繞的胳膊,他拍了兩下之后并沒有把手收走,掌心扔貼著云青岑的肩膀,云青岑似乎是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縮著脖子,不怎么自然地縮了縮脖子,從徐凡的角度,他能看到云青岑微紅的臉頰,以及蔓延到脖子的紅暈。
    他心里了然,手又似抓似揉的在云青岑的肩膀上動了動。
    等他看著云青岑的臉從微紅變成紅得似乎要滴血的樣子,才收回手,他微笑道:“那我先走了,晚上見。”
    云青岑喏喏道:“你、你慢走。”
    徐凡先一步離開了餐廳。
    走進電梯之后,徐凡的臉上才露出了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
    云青岑靠在椅子上,又讓餐廳給他加了一份焦糖豆花,餐廳沒有這道菜,但豆花和焦糖都是現成的,于是云青岑又花了兩倍的錢。
    他看到徐凡的第一眼就知道徐凡是個什么樣的人。
    心思重的人最喜歡跟心思單純的人打交道。
    徐凡總是給人奪命,而能花得起這么大一筆錢的人,不說富可敵國,全國富豪榜前一百估計才掏得起錢。
    而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的人,身邊的蠢人也不會太多,心思單純的更是寥寥無幾。
    云青岑看人是生來的本事,他只需要一看,就知道對方是什么樣的人,又渴求什么樣的朋友。
    不過這些人也很自大,比如鄭少巍,比如傅明睿,他們一旦認定云青岑是他們臆想中的那個人,就會給云青岑所有前后不一的舉動找借口——人總是擅長自我欺騙,每當云青岑玩膩一段關系,就不會再費心去偽裝,但即便這樣,之前那些被他吸引的人,也不會因此改變對他的感情。
    相反,他們還會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什么,傷害了云青岑,才讓云青岑性情大變。
    云青岑覺得活人最值得贊美的,大約就是總喜歡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比如云青岑,就從來不找自己的錯,只找自己的別人的錯。
    云青岑吃完豆花,也坐電梯下樓。
    他下午當然不會去圖書館,云青岑出門之前就已經跟周旭堯約好了。
    云青岑想起徐凡坐在他面前,徐凡那混沌污濁的靈魂,饞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等到時候他把徐凡弄到手了,一定會珍惜的,一點一點的,用最緩慢的速度吃掉他。
    在大廳里,云青岑一轉頭,從墻面鑲嵌的鏡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臉。
    他微笑的臉上寫滿了欲求不滿的貪婪。
    等云青岑再次轉頭,他臉上的表情消失了,冷淡的就像剛剛精神分裂結束,他打車去了跟周旭堯約好的咖啡廳。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跟周旭堯他們聯系,即便從傅明睿那邊搬出來,每晚也依舊會和傅明睿聊微信,跟趙鶴軒時不時見面,但他總能分配好自己的時間,他不會讓他們碰面,也不會在跟他們聊天時提到其他人。
    云青岑也從不在聊天軟件里跟人搞曖昧。
    他把握著那個度,多不得少不得,就像烹飪美食,大廚總能靠經驗知道什么時候火候正好。
    周旭堯提早半個多小時就到了咖啡廳,他穿著一件深色夾克,一條黑色工裝褲,加上他本來就不顯成熟,這一套穿在身上倒像是年輕了幾歲,云青岑出現的時候,周旭堯剛看到他就立馬站起來,他看起來有些拘束,等云青岑走近了,他才朝云青岑笑:“青岑哥。”
    “我要一杯美式。”云青岑坐下之后對服務員說。
    點完咖啡之后,云青岑才笑盈盈地看著周旭堯,關切道:“最近怎么樣?沒遇到什么危險吧?”
    周旭堯在別人面前嘴毒,但是一旦面對的是云青岑,他就乖巧的像只小鵪鶉,云青岑問什么他就答什么,連腦子都不過:“最近沒什么危險,到時候不知道為什么,陳家的老太爺托人來找我,想讓我幫他奪命。”
    周旭堯原本不想說這個,但自己嘴瓢,云青岑一問他就答了出來,只能繼續說:“也不知道他從哪兒聽來這個辦法的。”
    云青岑:“那你會幫他嗎?”
    周旭堯:“人的生老病死不是人力可以操控的,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
    周旭堯看著云青岑,他問:“青岑哥對奪命有興趣嗎?”
    云青岑搖搖頭,手托著下巴說:“我只是先在對一個人又興趣。”
    周旭堯的手忽然一動,手邊的咖啡杯被他撞到了地上,他低著頭,嘴唇緊抿,怒火像是有實質一般纏繞著他。
    服務員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清理。
    云青岑對服務員說:“不好意思,這杯子的錢我待會兒會給。”
    服務員:“沒關系沒關系。”
    等服務員收拾好了,云青岑才繼續對周旭堯說:“你生什么氣?那個人是專門做奪命這個行當的做法人。”
    周旭堯猛然抬頭,目光如鷹。
    云青岑像是馴鷹人,他微笑著說:“這種人手上沾了不少人命,我想替天行道,不為過吧?”
    周旭堯身上的怒氣迅速消失無蹤,他又不好意思起來,覺得自己在云青岑面前失態了。
    云青岑安撫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跟那種人做朋友不好,你是在為我著想,我知道。”
    周旭堯這下才恢復正常,他的大腦終于重新開始轉動,想了幾秒之后,周旭堯問:“青岑哥,你說的是不是徐二?”
    云青岑點點頭:“你聽說過他?”
    周旭堯:“徐家這一代只有他最有本事,算是國內最出名的陰陽先生,十二歲就出來做事了,進步也很快,原本我還以為是他確實天賦出眾,沒想到他開始干奪命這種行當了。”
    云青岑:“他手里至少上百條人命。”
    這種惡人真是可遇不可求,云青岑的聲音越發輕了:“如果可以……”
    周旭堯臉上的表情也變了,他的眼神陰鷙,嘴角微微上揚,他看著云青岑:“青岑哥想要他的魂魄?”
    云青岑嘆了口氣:“你知道我的,我現在不是人,想讓這具身體保持不腐,就要一直費力維護。”
    云青岑的指尖在桌面上點了點:“他手里那么多條人命,如果能讓他付出代價,以后就不會再有人枉死在他手里,對嗎?”
    周旭堯:“青岑哥想怎么做?”
    云青岑看著周旭堯的眼睛,他輕聲問:“我這么做,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殘忍?”
    云青岑抿了抿唇:“如果你覺得我這么做不對,我……”
    周旭堯:“青岑哥,你別考慮我的想法,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別說他手里有一百多條人命,就算沒有又怎么樣?”
    周旭堯笑起來:“青岑哥能看得上他,是他的運氣。”
    云青岑被周旭堯逗笑了:“陳家的老太爺想奪命?他今年多少歲了?”
    周旭堯不想說這個,提起陳家的老太爺,就必然有個繞不開的人。
    云青岑喝了口咖啡:“今年九十六了?”
    周旭堯看繞不過去,就說:“他八十三那年就請人做過一次法,是徐二他爸給他做的。”
    “不過他年齡越大,奪命的可能性就越小,長壽的老人本來就少,還要跟他同年同月同日,徐二拒絕了他以后,他就托人找到了我這兒。”
    周旭堯冷笑起來:“他看起來就像個骷髏,靠這種辦法續命,除了腦子還能用以外,只能坐在輪椅上,就這樣也還想活。”
    周旭堯不屑道:“這樣的人能生出什么好種來?陳夏又能是什么好東西?”
    云青岑:“你也別這么說,陳夏當時跟你關系也不錯。”
    周旭堯皺眉看著云青岑:“青岑哥,你不會想去見他吧?”
    陳夏是個天才,但也是個不通人□□故,沒有情商只有智商,說話從來不過腦子,只有云青岑可以跟他正常相處。
    周旭堯厭惡一切出現在云青岑身邊的人,陳夏不算他最厭惡的,但也讓他惡心。
    自從云青岑十年前出事之后,他就再也沒見過陳夏。
    云青岑笑嘆道:“旭堯,你醋意怎么這么大?又不是小孩子,只能跟你好,不能和別人當朋友。”
    周旭堯沒說話,他低著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悶聲道:“我只有你。”
    云青岑輕聲說:“我知道。”
    “就是因為我知道,所以就連這種事我都愿意來找你商量。”
    “除了你以外,我沒有找其他人。”
    “旭堯,你對我來說,是不用費力接觸的人,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最輕松。”
    “我也知道無論我做什么說什么,你都會支持我。”
    云青岑看著周旭堯的眼睛,他眼里有周旭堯看不清的情意:“我只對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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