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本身是沒有黑點的, 他不愿意出門,害怕跟人交流,甲方咄咄逼人的時候,他都會一直忍讓。
專業(yè)能力又過硬, 他寫的歌, 哪怕是甲方要求的口水歌, 也從不敷衍, 該有的全都有, 編曲的復雜程度沒有一點落下。
學生時代也只是獨來獨往,沒有朋友, 有時候還會被欺負。
他幾乎是帶著滿身創(chuàng)傷長大, 無可依傍,自己跌跌撞撞地找到了一條生路, 然后一頭悶了進去。
所以對別人來說可能只是網(wǎng)絡(luò)罵戰(zhàn)的一件事,對他來說卻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主有一張漂亮的臉,但性格卻很內(nèi)向、卑微、唯唯諾諾。
他學生時代被很多女生喜歡過, 也因此遭到了男生的孤立和欺辱,他又不會去打小報告,有什么苦頭都是自己吃。
他也不怨天尤人, 只怨自己,他是個擅長把一切問題歸咎于自己的人。
別人不喜歡他,欺負他, 他只會第一時間反省自己,覺得是自己做錯了, 然后躲到一邊,希望對方不要再注意到他。
但越是如此,欺負他的人就越發(fā)趾高氣揚。
云青岑覺得如果這樣一個人都能有黑點, 那就真的很可笑。
原主是個經(jīng)得起深扒的人,學習成績優(yōu)異,沒有戀愛史,從未跟人發(fā)生過沖突,任何常見的缺點在他身上都沒有。
這樣一個完美的受害者如果也占據(jù)不了道德高地,那肯定是吃瓜群眾瞎了眼。
趙鶴軒發(fā)的微博很快沖到了熱搜前三,粉絲們一晚上都沒睡,全部去攻擊鄭氏旗下的經(jīng)紀公司,讓公司去給蘇銘主持公道,罵公司是縮頭烏龜,罵公司不保護藝人。
“蘇銘給你們掙了多少錢?你們搞清楚,要不是因為蘇銘,我們會給你們一個眼神?蘇銘是不是一哥?!是不是?!你們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他被潑臟水?”
“任由藝人被網(wǎng)絡(luò)暴力?!什么垃圾公司!”
“我只想知道你們公司是不是沒法處理這些事,你們不能處理就早點滾蛋,你們沒了蘇銘就什么都不是,蘇銘沒了你們還是蘇銘!”
公司也很無奈。
楊然又被鄭少巍罵了一頓。
“楊哥。”蘇銘去給楊然倒了杯水。
楊然看到熱搜以后第一時間就讓公關(guān)部去處理,然后自己火速趕到蘇銘家,安撫蘇銘。
楊然接過水杯以后說:“蘇銘,你別擔心,公司肯定會把這件事處理好。”
蘇銘點點頭,善解人意地說:“我知道,我能有今天全靠公司。”
楊然嘆了口氣:“只是沒想到趙鶴軒會出來說話,律師函也寄過來了,就等著上法庭。”
蘇銘驚訝道:“他真的要告?”
楊然:“你也別擔心,只要還沒上法庭,就有轉(zhuǎn)機,最好的辦法是跟云青握手言和,私下解決。”
蘇銘皺著眉問:“怎么握手言和?”
楊然:“原本跟他談的是五百萬,他那時候也答應(yīng)了,現(xiàn)在反悔……估計是嫌錢少。”
楊然嘆了口氣:“又沒簽合同,錢也沒轉(zhuǎn)過去,他臨時反悔也不能算是錯。”
蘇銘驚訝道:“他想要更多?”
楊然:“現(xiàn)在輿論已經(jīng)不管用了,只要我們輸了官司,現(xiàn)在多少人站我們,官司結(jié)束后,就有多少人轉(zhuǎn)頭打我們。”
蘇銘握緊了雙手:“給云青一千萬?”
蘇銘抿著唇問:“會不會有點多?”
一千萬,他拍一部電視劇就能掙到更多,但那需要他一個月兩個月地在劇組辛苦工作。
蘇銘是個窮慣了的人,哪怕現(xiàn)在不缺錢,他還是舍不得。
楊然:“這件事我也有責任。”
蘇銘站起來:“楊哥你有什么責任?當時鄭哥確實是撥了三百萬去跟云青談合作,中間被克扣了,那也是中間人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
“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很尊重云青的勞動付出的。”
楊然抹了把自己的頭發(fā):“這話我們都知道,但說出去,他們信嗎?我們一個大公司,手底下的人就那么不靠譜?”
蘇銘忽然說:“我們可以告中間人。”
楊然苦笑道:“你知道中間經(jīng)手了多少人嗎?一個人拿一點能牽扯出一堆,這些人怎么辦?告了以后讓他們賠錢然后開除?我們自己的人,網(wǎng)友會信?他們只會覺得我們在做戲。”
蘇銘:“但至少我們有態(tài)度!真相就在那里,他們不信又怎么樣?”
楊然抬頭看了眼站著的蘇銘,他以前覺得他單純,現(xiàn)在卻覺得蘇銘天真得有些可笑,他揉了揉鼻梁:“不是這么簡單,我們能告,他們就能反水,現(xiàn)在重要的不是錢,而是你的名聲,你現(xiàn)在是大流量,你的商業(yè)價值不止區(qū)區(qū)一千萬。”
蘇銘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所以明明我們沒錯,卻還是要跟云青去談判?”
楊然:“網(wǎng)友不會管你有沒有錯,哪怕你沒錯,這件事都可能成為你的污點,將來在各個場合被提及,有些代言也不會再考慮你。”
提起代言,蘇銘忽然問:“之前鄭哥說要給我談下一個珠寶代言。”
楊然有些頭疼:“傅家的珠寶。”
蘇銘:“沒有下文了嗎?”
楊然:“傅家珠寶在海外也有很高知名度,代言不好談,要看談哪一條線,平價那條線,不可能給你接,但高端那條線……”
蘇銘問:“那條線怎么了?”
楊然:“要傅明睿首肯,只有小鄭總跟傅明睿有交情。”
蘇銘眨眨眼:“他們是朋友?”
楊然看了他一眼,含糊道:“不算,關(guān)系很復雜。”
蘇銘聽懂了:“楊哥,你直說吧。”
楊然表情愁苦:“情敵。”
蘇銘愣住了,楊然:“其實你親自去談是最好的,小鄭總能為了你砸那么多資源,傅明睿應(yīng)該也會同意你代言他家的高端線。”
蘇銘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楊哥?”
楊然抓住蘇銘的胳膊:“蘇銘,你別覺得有什么不好,你的臉是你的優(yōu)勢,既然是優(yōu)勢,就要讓這個優(yōu)勢發(fā)揮用武之地,要讓它能給你帶來好處。”
“更何況只是讓你去談業(yè)務(wù),而且到時候我會陪你一起去。”
“只要你能拿到這個代言,不僅你的事業(yè)會上升一步,你的身價也會上去,云青的事也就不算事了。”
蘇銘不明白:“跟云青的事有什么關(guān)系?”
楊然:“傅家這樣的企業(yè)讓你成為高端線的全球代言人,這本身就是對你的肯定,他們會選一個有污點的藝人嗎?”
“只要他們選了你,他們就不會讓你有污點,就算有了污點,也可以洗干凈。”
蘇銘咬著唇:“難道鄭哥不能做到嗎?”
楊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小鄭總可以,但蘇銘,有時候人,要多給自己一條退路,現(xiàn)在小鄭總捧你,他如果不捧你了呢?”
蘇銘呼吸一滯。
他從來沒想過會有那一天,鄭少巍雖然偶爾會沖他發(fā)火,偶爾會對他很冷淡,但鄭少巍是可靠的。
自從來了鄭氏,他就得到了以前從未想過的資源,就連公司里早就成名,拿過影帝影后的藝人,見到他都很熱情。
楊然站起來,拍了拍蘇銘的肩膀:“哥勸你,不要一條路走到黑,也不要把寶押在一個人身上。”
蘇銘沒有表情,他內(nèi)心很茫然,一方面,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對鄭少巍“忠誠”。
因為是鄭少巍讓他有了現(xiàn)在的一切。
但另一方面,他又恨鄭少巍總是把他當成云青岑的替代品。
既然鄭少巍可以這么對他,他為什么不可以再選一條路呢?
就在蘇銘糾結(jié)的時候,鄭少巍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蘇銘?yīng)q豫了幾秒,接通了電話。
鄭少巍:“我在你家門口,開門。”
蘇銘抿著唇:“馬上來。”
蘇銘走到門口,他深吸了兩口氣,這才打開門。
打開門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鄭少巍的臉,剛剛所有關(guān)于“報復”的念頭瞬間煙消云散。
鄭少巍看著他,眼里滿是焦急和擔憂。
“鄭哥。”蘇銘看著他,心里的委屈就冒了出來,好像被欺負的小孩終于等到了可以宣泄撒嬌的家長。
鄭少巍手臂一抬,把他摟進了懷里。
蘇銘哽咽道:“我沒什么事。”
鄭少巍:“趙鶴軒是跟我不對付,你只是被連累了,這件事我會讓人去處理,你什么都不用擔心。”
蘇銘:“會不會讓你難辦?”
鄭少巍搖頭,桀驁不馴地沖蘇銘挑了挑眉:“你不用想這些,你就想之后要拍哪些戲,想拿獎的時候該說什么。”
蘇銘被逗笑了:“哪兒有那么容易,那么多前輩,輪不到我。”
鄭少巍摟著蘇銘走進房子,反手關(guān)上了門,他問蘇銘:“家里有什么吃的?”
蘇銘:“有面。”
鄭少巍一愣,眼底多了幾分柔情:“那就吃面吧,反正你也只會煮面和拍黃瓜。”
蘇銘沒有說話,沉默著走向廚房。
每當他覺得鄭少巍對他有一份真感情的時候,鄭少巍就能用一句話輕而易舉打破他的幻想。
他不止會煮面,他還會炒很多菜,他最拿手的是排骨。
但因為鄭少巍需要,所以他就只會煮面,只會拍黃瓜。
他怎么這么可悲,又這么可笑。
蘇銘站在廚房里煮面的時候,云青岑正在跟傅明睿通電話。
云青岑的雙腿搭在茶幾上,輕聲細語地說:“明睿,我記得鄭氏想讓你簽蘇銘當代言人?”
“沒什么,只是網(wǎng)上出了點事。”
“現(xiàn)在所有人都在罵我。”
“你會幫我?你怎么幫我?”
“我不想傷害其他人。”
“明睿,我知道,你不會任由我被人欺負的。”
“好,我知道了。”
云青岑掛斷電話,手機抵在他的下巴上,他饒有趣味地瞇起眼睛,笑得像只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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