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子真的很美。

脖頸散發(fā)著霧雪流淌般的幽溢，清冷如庭院月色。

身形豐滿踏實，脖頸旁的肩膀渾圓優(yōu)美，濕潤粉末涂抹均勻，曲線尺寸勾勒，在燈光的照耀下發(fā)出富有彈性的美麗光澤。

曾經(jīng)的雪子是華麗嬌貴的，涂得脂粉也不會像手中的粉一樣散發(fā)著劣質(zhì)的香氣，這一切都因為他的到來而改變了。

她變得無比節(jié)儉，生活也簡約了起來。

猶如落在肩膀上的細雪。

羽弦稚生關(guān)上了臥室里的大燈，只留一盞床前柜上的朦朧夜燈，然后打開了窗戶，風(fēng)和月色一同涌入房間，在地板上鋪上一層淺淺的銀霜。

“雪子，我會一生陪著你。”羽弦稚生溫柔撫摸著她的頭發(fā)。

“好呀。”宮本雪子紅著臉低頭。

這種小男子漢的誓言，讓她感到很歡喜。

這大概是天底下所有母親心底的小幸福，希望自己的孩子變得強大，將來好把柔弱的自己保護在身后。

梳妝臺的鏡子倒映著兩個人的身影，雪子抬起頭來，偷偷地打量著羽弦稚生，羽弦稚生也在看著她，兩個人的視線在鏡子中交匯。

雪子眨了眨眼，又低下頭去。

羽弦稚生用手指梳理著她的發(fā)絲，將發(fā)絲用皮筋纏起來，這其實一個很普通的動作，可他為此感到幸福，這個偌大的世界隨著她的呼吸緩緩膨脹著，填滿他整個胸膛。

一個褐斑，兩個褐斑，在她的脖頸下出現(xiàn)著，這是時間在她身上刻下的印記，到了適婚年齡卻未婚的女人們會出現(xiàn)這種特征，通常是缺乏雌性激素的表現(xiàn)。

羽弦稚生手指點上粉末，將褐斑抹平。

“明天還去便利店打夜工么？”

“嗯。”

“可以不去么？”

“要賺錢的呀，家里快沒錢了，明天要去給你去花滑班報名，要先預(yù)支一部分學(xué)費，還有我們的生活費，點餐太貴了，自己買回食材做比較劃算。”

“還有債務(wù)，我跟銀行商量好了，每個月定期還款，大概在你成年前就可以還清，還有你念高中的學(xué)費，要是成績不好咱們就去讀私立高中，你想讀的文科大學(xué)我也搜過相關(guān)資料了，有的私立大學(xué)學(xué)費雖然貴點，但文學(xué)專業(yè)很出名，早稻田就很好呀，還有你的結(jié)婚錢，買房子的錢我也想攢出來......”

她絮絮叨叨的，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很滿足。

“雪子。”羽弦稚生打斷了她。

“嗯？”

“要是來個有錢人給我們送錢就好了。”

雪子轉(zhuǎn)過身來，看著羽弦稚生：“能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為什么要靠別人呢，不要有那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呀，人要腳踏實地。”

“你說的對，人要腳踏實地。”羽弦稚生笑著說，“我明白了，能撐起一切，能照顧好這個家，雪子是想成為這樣的女人對么？”

“嗯。”雪子羞答答地點頭。

又對她有了新的了解，盡管從外看雪子靦腆羞怯，很少與這個世界交流，但她的內(nèi)心卻不是那種柔弱的女子，她內(nèi)心堅定的事情誰也無法改變。

“睡覺吧，雪子。”羽弦稚生輕聲說。

兩人躺在床上。

羽弦稚生伸手，關(guān)掉了床前柜上的燈。

他緩緩地靠了過去，然而迎接自己的并不是懷抱，雪子仿佛觸電般，悄悄挪遠了一點。

羽弦稚生一怔，旋即又靠近。

這次雪子依然挪遠，與他保持著一定距離。

又靠又挪，又靠又挪。

直到雪子發(fā)出哀鳴：“別過來了呀，快要掉床下了。”

羽弦稚生扶額。

雪子，防備過頭了吧。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呀。

他輕聲問道：“雪子在討厭我么？”

“沒、沒有呀。”雪子低聲說，臉頰透紅。

“那為什么要遠離我呢？”

“太、太熱了。”

“可你明明在發(fā)抖。”

“欸？是么？”

“我還是自己睡吧，雪子。”羽弦稚生掀開被子起身。

“可我答應(yīng)你了呀。”雪子拉住了他的手。

羽弦稚生甩開了她的手。

他不要想這種別扭的感情，自己只是不想一個人睡覺而已，并無別的想法，不過也可以理解，她也是第一次照顧一個孩子吧。

多給她一點時間吧。

羽弦稚生踩著地板回到了走廊盡頭的自己的房間，他本以為雪子會叫住自己，但直到自己關(guān)上門都沒有聽到她的呼喊。

說話不算話的雪子最討厭了。

羽弦稚生在心里嘆氣。

他望著倒映在天窗中的自己，神色有點落寞孤獨。

他從來沒有和大人一起睡過覺，這輩子是，上輩子也是，從小他就很羨慕那些父母愿意坐在床邊給自己講故事的孩子，他也想要這樣的童年，一個完整的什么都不害怕的童年。

但雪子的內(nèi)心，還在對這個世界封閉著，她的母親宮本清那樣以死相逼的做法帶給她巨大的傷害，只是沒想到一時間連同自己都被擋在了門外。

羽弦稚生拉上了被子，在夜色中躺下。

門忽然被推開了。

他并沒有鎖門，或許還在隱約期待著她的陪伴。

穿著白色睡裙的雪子悄悄踱步過來，像是魚兒般鉆進了他的被窩，羽弦稚生悶著頭轉(zhuǎn)過身去，雪子怔了怔，明亮的眼神在黑暗中黯淡無光。

稍頃，她湊了過來，從背后輕輕地抱住了他，說了句對不起。

羽弦稚生無動于衷。

雪子鼓起小嘴，伸手在他的腰窩撓癢癢，兩個人鬧騰地擠在一起，背部果凍般碰撞，羽弦稚生本想板著臉不給她好臉色看，但在她身體柔軟的攻勢下潰不成軍。

他咯咯地笑了起來，轉(zhuǎn)過身來。

四目相對，交換呼吸。

在夜色的沉靜中，他將雪子額前的發(fā)絲捋起，他說，雪子要等著我長大哦，我會一直保護你，直到時光盡頭，直到你我在時光中老去。

好呀，你會保護我一輩子么，她輕聲問。

對，用我的一生。

雪子大姑娘清麗地笑著，將額頭貼在他的額頭上。

稚生真是個男子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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