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田光壽戒備地盯著澤野和樹,總覺得這個老小子藏著什么。
“我沒有異議了,不過......羽弦稚生那個孩子,為什么會沒有入選呢?”澤野和樹笑瞇瞇地說道。
“羽弦稚生?”小薰渚櫻扭起眉頭,重新確認(rèn)了一遍,“抱歉,澤野校長,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你所提交的學(xué)生名單中并沒有羽弦稚生這個名字。”
“啊,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澤野和樹裝模做樣地?fù)狭藫项^發(fā),“哎呀,可能人老了就不中用吧?!?/p>
他的聲音在主會議室上空擴(kuò)散,落入每個人的心里。
“真奇怪啊,我怎么會忘記他呢,他可是拒絕了我,拒絕了S班,拒絕了東大藝術(shù)的孩子啊?!睗梢昂蜆湫Φ南袷墙苹睦虾偂?/p>
拒絕了S班?
福澤克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校董會一片嘩然,隨后騷動起來。
小薰渚櫻愣在原地,眨了眨眼。
投資人們面面相覷,滿臉寫著難以置信。
東大藝術(shù)旗下的S班只有升級制和邀請制,要么從D班慢慢往上爬,然后一步步爬到S班,要么是以校長的名義進(jìn)行邀請。
每一份邀請,都是莫大的殊榮。
迄今為止S班制度建立起長達(dá)八年的時間,沒有任何人膽敢拒絕S班,它意味著全東京最頂級的推廣資源,意味著走上終極成功的第一道階梯,每年都有來自各方地區(qū)富貴家庭的家長帶著孩子來進(jìn)行海選報名,但最終能進(jìn)入各大校區(qū)S班的不超過三位。
“喂,澤野,少說胡話了!”大和田光壽站起來怒吼,“你把S班當(dāng)成什么了,有人給我送禮,有人跪地求我......還有人愿意花大價錢買進(jìn)入S班的名額都無法進(jìn)來,怎么可能會有拒絕S班的學(xué)生,你少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了?!?/p>
“欸?真的沒有么?”澤野和樹平靜說道,“校董會沒有看到我放在公文包里的那卷錄像帶么?”
“錄像帶?”小薰渚櫻愣了,然后命令身邊的助理快速拿來了澤野和樹的公文包,仔細(xì)在里面翻找了一番,但并沒有發(fā)現(xiàn)錄像帶。
“沒有錄像帶?!毙∞逛緳颜f。
“真的沒有么?”澤野和樹一臉吃驚。
“真的沒有。”小薰渚櫻拼命點(diǎn)頭。
“哎呀,真是抱歉呀?!睗梢昂蜆渥儜蚍ㄒ话銖奈鞣旅婺贸鲆痪礓浵駧?,“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我忘記放進(jìn)去了。”
這卷錄像帶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你果然是藏著炸彈來的?!睓严鹿啪坂鸵宦曅α?。
莉奈良子的嘴唇微微彎了起來,眼眸里滿是笑意。
真不愧是澤野老狐貍。
如果按照正常的提交方式,審核部很大概率上會拒絕看這卷錄像帶,畢竟這只是一場文藝匯演報告,無法錄入天選機(jī)器中。
但現(xiàn)在,如果是以這種方式呈現(xiàn)出來,把所有人的心都高高吊起來,那么澤野和樹自己不想解釋清楚都很難收場了。
“我申請播放這卷錄像帶?!睗梢昂蜆漭p聲說。
人對于未知總是有著別樣的恐懼。
大和田光壽暴跳如雷,大喝道:“我不同意播放,這件事不在東大藝術(shù)所要處理的事物范圍之內(nèi)!”
“閉嘴,大和田!我沒有問你!”澤野和樹大吼。
大和田光壽趕緊翻過座椅,來回在人群間走動,“那個,大家聽我說,名單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我們沒有必要在繼續(xù)下去了,對吧,很耽誤大家的時間對吧,就因?yàn)闈梢八粋€人。”
“我們并不覺得耽誤時間呀。”小薰渚櫻說。
“附議。”櫻下古井女士給澤野和樹比心,澤野和樹這個老騷貨做出了被丘比特之箭命中的動作,連小薰渚櫻也被逗笑了。
“這卷錄像帶是什么?”福澤克雄問道。
“是本月西部成田校區(qū)的臨時匯演報告?!睗梢昂蜆浠卮稹?/p>
“哎呀,我說是什么呢,不還是那幾個孩子的表演嘛,赤木涼介,黑木瞳他們,大家哪里有心情會看這個。”大和田光壽還在奔走勸說著。
他心里其實(shí)很清楚,澤野那老狐貍很少會玩陰的,都是光明正大地懟他。
但澤野今天卻用了這種方式,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覺得很不安,異常不安。
福澤克雄開口:“澤野校長,我明白你想為手下的S班多爭取點(diǎn)名額,但你要知道,名單已經(jīng)定下,一卷錄像帶也并不能改變什么,至于你口中的那個拒絕S班的學(xué)生,由于我們無法確定他是否真的存在,所以這件事就放在會議結(jié)束后,由校董會再做判斷可以么?”
“他存在?!崩蚰瘟甲油蝗慌e手說話,“我能夠證明那個孩子確實(shí)存在,他拒絕S班的事情也屬實(shí),我在門外偷聽了。”
大和田光壽猛地瞪大雙眼。
他很想沖那個穿紅裙的女人咆哮,罵她惹是生非。
但他不敢,以莉奈良子的背景,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蟲子還簡單,他只是商人,莉奈良子和她丈夫的背景可是都來源于國卿會。
“那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學(xué)生呢?”福澤克雄被搞糊涂了,連莉奈良子的‘我在門外偷聽’這件怪異的事都忽略了。
“一位來自普通教育區(qū)的學(xué)生?!睗梢昂蜆湫?。
“普通教育區(qū)的學(xué)生......你在羞辱福澤董事長么?”大和田光壽大喝,“普通教育區(qū)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里來的這種才能,東大藝術(shù)的學(xué)校排名已經(jīng)掉了兩名了,大家都很緊張,沒人跟你在這里玩這種過家家的游戲。”
“他媽的!”莉奈良子脫下紅色高跟鞋,狠狠地朝著大和田光壽的頭頂砸去,“你他媽的再說一句我就弄死你,羅里吧嗦的,逼逼賴賴半天煩死人了,老娘親自說了那孩子是存在的!”
大和田光壽頓時被砸傻了,腦門正被擊中,但比起微不足道的疼痛,他恐懼的是莉奈良子的滔天怒火。
印象中,她從來都沒有為集團(tuán)內(nèi)部的事情生過氣。
福澤克雄也被嚇到了:“那關(guān)于澤野和樹校長的申請,投票決定吧。”
“不用投!”
莉奈良子大喝道:“我有一票決定權(quán),我同意播放申請!”
羽寶放心飛!媽媽永相隨!
......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澤野和樹將磁條帶插入多媒體播放器中,接著他拿起遙控器,加快播放速度,直到鏡頭視角轉(zhuǎn)向坐在陰影里的羽弦稚生。
莉奈良子激動地臉上浮現(xiàn)紅暈。
她自己是在現(xiàn)場的,并且在現(xiàn)場看完了整場羽弦稚生的表演,但她真的超級想再看一遍。
這種感覺和在現(xiàn)場是完全不同的。
親臨現(xiàn)場是爽感。
期待別人欣賞則是一種自豪感。
要不是自己身為校董會高層需要注意影響,她真的想跳上去大喊這是我的寶,這是我的寶,怎么樣我的寶很不錯吧?。?!
莉奈良子忍不住嗤笑起來,被宮本雪子打腫的臉又泛疼了起來,疼的絲絲抽著涼氣,心里寫滿了開心,卻又有點(diǎn)落寞。
畫面在流動,一個孩子從陰影中起身,拿起書包,并且從書包里掏出一瓶波子汽水,鏡頭視角一直跟隨著他的身影。
畫面中人們的驚呼聲傳來。
主會議廳的所有人也是同樣的訝異。
跨越時空的視線,此時此刻,都凝聚在那孩子的身上。
他拿瓶汽水要做什么?
“是個美少年呀。”櫻下古井笑著拍了拍坐回原位的澤野和樹。
副董事長小薰渚櫻看的眼都不眨一下。
她是絕對的顏控,家里還掛著專門買的神繪靈的海報,盡管她知道身為東大藝術(shù)的人不應(yīng)該這么做,但誰又能拒絕美少年呢?
但她現(xiàn)在把神繪靈拋在了腦后,顏控是很絕對的,這邊喊著媽媽永相隨,但新的美少年一旦碾壓,她們就會很坦誠地?fù)渖先ブ匦抡J(rèn)兒子。
“是神明之子呀?!毙∞逛緳炎⒁曋咴跓艄庀碌纳倌辏p輕喃喃道。
接下來沒有人再說話,每個人都屏息凝神,注視著屏幕里的那個孩子,注視著他奇異的砸瓶子的動作,接著曼妙的曲調(diào)從那瓶子中吹出,亦如魔法。
接著演奏結(jié)束,還未等他們緩口氣去體會心中的驚撼,新的歌曲再度鋪天蓋地潮水般涌來,將他們撲打在白色寂靜的沙灘上。
當(dāng)那孩子敲響瓶子的一瞬間,現(xiàn)實(shí)從眼前消失,所有人的眼前都浮現(xiàn)出原始的森林,里面?zhèn)鱽砗⒆觽兊臍g聲笑語。
接著又像是靈魂被帶入一片街道。
他們看見一位清澈的少年在陽光下喝著波子汽水,小小的喉結(jié)滾動。
莉奈良子再次咽起口水,總覺得自己像是在跟他一樣在喝著。
天籟般的歌喉。
女音、高音、轉(zhuǎn)音都恰到好處。
溫柔又干凈。
繞梁不止。
美好的無法形容。
心靈像是被洗滌了般,由內(nèi)到外都散發(fā)著清爽,常年沉淀在心里的灰塵都被沖走了,生而為人最原始的快樂,充盈在心胸。
末尾還有一小段輕音樂,完美地彌補(bǔ)了主歌與副歌停頓之間的空缺,最終的曲調(diào)像是雨水般澆在每個人的頭頂,帶來一片雨后森林般的舒適。
這短短的十五分鐘過得很快。
投資人們欣賞到了美,并為這種新奇的表演方式而感到有趣。
校董會的人看到了專業(yè)。
短短的十五分鐘,難以用語言來贊美的奇異表演方式。
一副無懈可擊的歌詞。
以及三首前所未聽的曲子。
畫面播放結(jié)束,長久的寂靜籠罩,空余樓外雨聲,居然跟那天的場景出奇般的相似。
莉奈良子趴在桌子上,壓抑著內(nèi)心的歡暢,尿意上涌。
但越憋尿,爽感就會翻倍上漲。
大和田光壽渾身僵硬,眼眸暴凸,像是一只被車輪碾過的癩蛤蟆。
這世上有一些存在,未見之前,人們從不敢想象,直到觸及在身旁的那一刻,才會親臨感受那撲面而來的巨大震撼。
這世上有種可悲的思想——我不知道,就等于沒有。
大和田光壽可悲地低下頭去。
他很明白這個孩子的價值。
他更加明白的是,這個孩子是被澤野和樹發(fā)現(xiàn)的,并不遺余力地推在校董會和投資團(tuán)的面前的。
盡管在內(nèi)心不想承認(rèn),但他知道,若這個身穿普通校服的孩子成為澤野和樹手下的標(biāo)桿,他的砸錢派將會遭受巨大打擊。
一時間,他居然無法判斷這個孩子拒絕加入S班究竟是好是壞。
“不可思議的孩子?!睓严鹿啪iL驚訝地張開小嘴,扭著微僵的脖子扭頭去看澤野和樹。
澤野和樹臉龐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只是這樣就已經(jīng)讓大家覺得不可思議了么?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手心里躺著一張DV錄像的記憶卡,他昨天開車拜訪了羽弦稚生之前所在的那家福利院,從院長的手中買下了這張記憶卡。
這張卡里儲存著關(guān)于羽弦稚生的另外一個錄像。
如果說那卷錄像帶是一只炸彈。
那么這張記憶卡里的東西將會是核爆。
“別繃著了,櫻下古井校長,我建議你先放松下自己?!睗梢昂蜆渚o了緊領(lǐng)帶,“等會兒還有更加精彩的?!?/p>
“更加精彩的?”櫻下古井一怔。
“對,不親眼看到的話......”澤野和樹捏了捏手心里的卡。
“你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這個孩子身上有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