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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本能,我在半空中轉了身,反手想抓住什么觸手可及的東西。
慌亂中,我的手指終于抓住了顧辰風的手臂,我可以感覺到他皮膚上的溫熱,但是他手臂上不是汗水就是防曬油,我根本抓不牢。
重心不穩的向外跌,我的指腹沿著他的肌/膚一寸一寸的往下滑……
直到抓住了他手腕和寬厚的手掌,我用力的握住,只要顧辰風愿意拉我一把,我就又能回到甲板上了。
可是,顧辰風并沒有那么做。
他就站在我的身后,面無表情的看著我,沒有驚訝,沒有詫異,甚至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他的手掌,就像是懸在半空中的擺設一樣,就算我的手指在他手背上用力的抓出了三條血痕,他也一動未動。
所有事情發生的時間,可能就這么兩三秒,
但是我的時間,像是電影的慢鏡頭一樣,被調成慢速32倍在播放,時間充裕的可以看見周圍女人們驚訝到變形的臉,張大到可以塞下一整個雞蛋的嘴巴,甚至連在遠處的妮娜,我都看見了她的滿臉驚恐。
而離我最近的顧辰風,依舊一動未動,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我摔了出去。
他想要我死!
在那一瞬間,我的心里浮現一個可怕的結論。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我的身子已經飛出了游輪,直直的往下墜落,加速中的地心引力,完全沒有任何求生的希望。
在身子墜入海水的那一瞬間,跟一下子摔在水泥地上沒有區別,全身仿佛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拍打。
人生第一次來到海邊的我,根本不會游泳,再加上游輪泛起的海浪,我連掙扎撲通幾下的機會也沒有,一下子就被巨大浪花重重的往水里壓。
鋪天蓋地的海水瘋狂的涌入我的嘴巴、鼻子、耳朵,最后幾個氣泡從我的嘴里吐出去之后,海水灌入了我的喉嚨,我痛苦的掐著自己的脖子,腦袋里嗡嗡的響著。
我并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么鬼怪的存在,但是在這一刻,我卻看見了我短短二十二年人生的走馬燈。
在麥田里對我笑的外婆,硬是拉著我來到江城的夏紀梅,拿著雞腿往地上丟也不肯給我吃的周東升,將我送到金立人床上的裴明森,在雨夜里想要猥褻我的周達倫,還有小沫,莉姐,會所里各種各樣的客人……
人影一個一個的閃動,可是這些人中就是沒有厲豐年。
我悲哀的笑著,原來我跟厲豐年的距離,是連死亡也無法縮短的。
身體繼續往下沉重,我已經感覺不到窒息的痛苦,雙眼正慢慢地闔起來……
眼皮的縫隙里,我看到對面的海水里面,有一個人正劃著手臂,像我的方向游過來,那人的臉,跟厲豐年好像好像……
這或許是老天爺給我最后的禮物,讓我在死前,可以看到厲豐年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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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難道是這樣的嗎?還是我有福氣被召入了天堂?
我的腦袋跟眼前的天花板一樣,一片空白,呆呆傻傻的好一會兒,大腦才開始正常思考。
我很快意識到了兩點,一,我并沒有死。二,我在醫院里。
我的臉上照著氧氣面罩,頭還動不了,只能用雙眼轉了一圈,我躺在一張干凈柔軟的大床上,病房里只有我一張病床,周圍都是電子醫療設備,還有高高掛起來的點滴瓶,透明的液體正一滴一滴的往我的身體里輸送。
有人救了我?
我的腦海里,回想起自己“臨死”之前看到的最后畫面,在碧藍海水中,向著我游過來的厲豐年。
正想著,我的耳邊就聽到厲豐年的聲音,聲音是隔著一個簾子傳來的,那邊應該是病房里的一個小廳。
“辰風,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厲豐年的聲音格外的嘶啞,像是感冒咳嗽的人一樣。
“我為什么不能?”顧辰風哼笑著,語氣中帶著一絲狂傲,“當年一個江清妍,已經害的我們兄弟三人分崩離析。事情都過去三年了,你跟建元見面的時候有過好臉色嗎?你們說過的話加起來有超過十句嗎?俗話說女人如衣服,男人如手足。你們兩個倒好,為了一個女人連手足都不要了。現在又出現這么一個女人,你、還有建元,兩個人像是發了瘋一樣都圍著她轉個不停,保不定以后又會鬧出點什么事情來!”
顧辰風聲音不大,但是隱隱的透露著一股怒氣,“我這么做是防患于未來,再說了,又不是我動的手,是這個女人自己運氣不好,正好跌了出去。”
我會跌出游輪,的確不是顧辰風動的手,但是當時他明明可以拉住我的,他沒有這么做,他眼睜睜的看著我去死。
我相信,就算我沒有跌出游輪,顧辰風也會想著其他法子折磨我的。
他堂堂的顧家少爺,在杳無人煙的大海之上,想要弄死我這樣一個無身份無地位的女人,就跟掐死一只螞蟻一樣的簡單。
我心里發著寒,久久的都沒再聽到厲豐年的聲音。
顧辰風又開了口,這一回,他的聲音格外的低沉:“豐年,不是每一個女人都是江清妍,也不是每一個女人都會背叛——”
“夠了!不要再說了”顧辰風的話還沒說完,卻被厲豐年厲聲呵止住了。
“我哪里說錯了!”顧辰風也惱怒了,連說話的聲音都陡然提高,他怒吼著:“要不是她的第一次是被你上的,要不是你一次次的撞見她在別人身下抵死不從的模樣,要不是她跟那個江清妍長得還算又幾分相像,你怎么可能會看的上這種出來賣的女人!”
顧辰風說完,外面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連空氣中都透著一股緊繃。
但是我的腦子,卻像是被投入了一個炸彈一樣,轟的一聲巨響,各種飛沙走石橫行。
我以為老天爺是將我和厲豐年綁在一起的“孽緣”,原來是這樣的真相,這就是厲豐年會對我感興趣的原因嗎?這就是他讓我做他的女人的原因?只是因為我不斷堅持著自己的清白?
那還是真是被妮娜說對了,只要我被弄臟了,厲豐年就不會要我了。
這個男人,真的是一個可怕的變態。
沉默良久之后,厲豐年終于又開了口:“辰風,如果只是因為這樣的理由,我怎么可能會親自跳下去救她呢?”
厲豐年的聲音格外的沉重,深深地壓抑著一種難言的情緒。
我心口又是一驚,居然是厲豐年跳下海里救了我,難道我在“臨死”之前看到的那個人,不是我的幻覺?
厲豐年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那么高的游輪,那么深的大海,他這樣跳下來,連他自己說不定也會死的。
顧辰風也跟我一樣的倒抽一口冷氣,倉皇而不可置信道:“你該不會是……”
“你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的,也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厲豐年拍了拍顧辰風的肩膀,對著他安撫性的笑了笑。
恍惚中,我的耳朵里嗡嗡響的厲害,沒有再聽到他們兩人又說了什么,之后沒多久,顧辰風就離開了,簾子動了動,我忙不迭的閉起了眼睛,裝作自己從來都沒有醒過的樣子。
厲豐年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他握住我插著點滴的手,左手在下,右手在上,溫暖著我僵硬而冰冷的手指。
他低啞的聲音,緩緩地傳來:“我應該……真的是對你上了心。”
向來冷靜果斷的厲豐年,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居然帶著一絲猶豫與茫然。
他的短短一句話,寥寥數字,卻在我的心里引發了一場劇烈的地震,真的我胸口嗡嗡的發疼,像是又重新掉進了那個深海里面,連呼吸都變得苦難了。
心……他是說我上了他的心?
緊張窒息之后,是一股漫天襲來的狂喜,我的心里掙扎晃動著,想掀起來眼皮,想跟他問個清楚,可是沉沉的,我一動都動不了。
“就當是我給你的最后一次機會,我再放過你一次。如果下一次你又撞在我的眼前,你想逃就沒這么簡單了。”他又低低沉沉的喃喃了一句。
我聽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只能感覺到,厲豐年站了起來,他的手,正在慢慢的離開,那股溫暖,隨著他的指尖,一點一點的流失。
一陣恐慌沖上我的心頭,我像是被主人遺棄的寵物一樣,無助而害怕,我想抓住他的手。
我的手指動了動,但是觸碰到的只是虛無的空氣。
那么一瞬間,我仿佛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從游輪上掉下去的剎那,那種什么也抓不住的感覺,可怕的幾乎令人發抖。
我想睜開眼睛,我想張嘴叫住他,我不想讓他走,但是我的頭昏沉沉的,一股眩暈襲來,我又一次陷入的無邊的黑暗。
厲豐年,你可以把你說的話,再跟我說一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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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的時候,房間里早就沒了厲豐年的身影。
“醒了?”霍建元坐在我的床邊,他放下手里的ipad俯身過來,臉上沒了之前的溫文爾雅,但是多了幾分滄桑,下巴上都有著細細的胡渣。
他怎么會在這里?
我還開不了口,只能用眼神看著他。
看我醒了,霍建元顯然是松了一口氣,他對著我笑了笑:“我都不眠不休的照顧了你兩天了,真害怕你會醒不過來,不然我真應該以命抵命了。”
霍建元按了鈴,醫生和護士很快走進了病房,取下我臉上的氧氣面罩,對著我一通檢查,然后跟霍建元說了一下我的情況,各種生命體征正常,沒有內外上,但是有些腦震蕩,還有一些貧血,正常休息,注意營養就好。
醫生走后,霍建元拉了拉蓋在我身上的被子,跟我說:“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然我絕對不會把你一個人留在游輪上的。”
霍建元一臉的歉意,但是這一次,我卻搖了搖頭,不像之前知道他利用我時那樣生氣。
因為我偷聽到了厲豐年的話。
如果不是因為這一次意外落水,我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厲豐年對我的感覺。
這或許,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