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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歐洲前,她還替他整理行李,告訴他歐洲已經(jīng)下雪了,叮囑他好好照顧自己。
當(dāng)時他打電話來,提到街道兩旁都是白茫茫的積雪,她還感慨著,“江城的冬天都不怎么下雪,離開外婆家之后,我已經(jīng)好久沒看到過積雪了。”
一切的變故都發(fā)生在他去歐洲的那段時間,無論是霍建元還是林生。
這半個月來,厲豐年曾經(jīng)多少次的想過,如果他更謹(jǐn)慎一點點,如果他當(dāng)時沒有去歐洲,亦或者,他帶著她一起去歐洲,是不是就不會給別人可趁之機,是不是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是不是就不會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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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光遲疑的看著一臉期待的厲豐年,難道他還記得我們曾經(jīng)閑談時說起的話題。
“雖然還沒有積雪,但是雪花已經(jīng)飄起來了,一定很好看的。我們一起去看看,好嗎?”厲豐年又溫柔的問了我一遍。
明明在溫暖的房間里,我卻感覺有一股寒風(fēng),直直的吹在雙眼上,微微的刺痛,眼淚忍不住就要滴下來了。
而蘇童正拿著大衣和圍巾下來,我一面?zhèn)壬斫舆^,不讓厲豐年看到我淚光閃動的雙眼,一面跟他說,“好,我答應(yīng)你,我們?nèi)タ囱?。可是看完雪回來,你能不能也答?yīng)我一個要求?!?br/>
我想跟霍建元聯(lián)系一次,在這樣空虛的等下去,我的耐心逐漸要消耗光了。
蘇童幫我穿著衣服,我好一會兒都沒聽到厲豐年的回答,在他的身上我從來都沒有置喙的權(quán)利,更別說這樣以一換一的資格了。
就算被厲豐年拒絕,也在我的預(yù)料之中。
我正要接過蘇童手里的圍巾,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先我一步。
棕色的羊毛圍巾,是在初秋的時候,厲豐年親自幫我選的。
他拿著圍巾,在我的脖子上繞了兩圈,輕輕地抽出我的長發(fā),又仔仔細(xì)細(xì)的整理一遍,才看著我說,“好,我答應(yīng)你。但是一切等我們看完雪回來再說。”
我不露聲色的揚了揚眉,沒想到厲豐年竟然會答應(yīng)我的要求,甚至連是什么要求都沒問,就這樣答應(yīng)了。
他正低著頭幫我?guī)鲜痔?,我看到露在他大衣領(lǐng)口外的脖子。
我明明已經(jīng)當(dāng)著他的面做了“錯事”,連顧辰風(fēng)都指責(zé)我“紅杏出墻”,以性格,不是應(yīng)該狠狠地將我推開嗎?
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著我,但是他自己從寒風(fēng)中來,卻連一條圍巾都沒圍。
“蘇童,把先生的圍巾也去拿下來。”我最終還是沒忍住溢到心口的關(guān)心,開口說道。
一說完,我就瞥開了雙眼,不愿意對上厲豐年看過來的目光,我可以想象得出,那雙深黑的眼眸是那么的深邃,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沉溺在其中,無法自拔。
蘇童再一次拿了圍巾下來,也不知道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那條圍巾也是棕色的,還跟我那一條是一模一樣的花紋。
厲豐年接過圍巾之后,癡癡的看著,嘴角微微上揚,含著一抹淡淡的笑。只不過是這樣一件小事,他的神色卻一瞬間都亮了起來。
我嘟噥了一句,“圍巾是拿來帶的,不是拿來看的,還不走嗎?”
厲豐年利落的將圍巾繞在自己的脖子上,拉住我的手,“走,我們這就出發(fā)去看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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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后第一次出門,迎面吹來的風(fēng),冰冷刺骨,但是我忍不住深深的吸上一口氣,想凍住因為厲豐年的舉動而逐漸躁動不安的內(nèi)心。
東臨山在江城的北邊,是整個山脈中海拔最高的一座山,半山腰往上部分,被劃歸為國家森林公園,同時對外開放做觀光區(qū),所以有山路直接到山頂。
厲豐年親自開的車,出門后一路向北。
一路上,我都望著車外飛馳而過的景色,看著馬路兩邊紅色的裝飾物,這才想起來,已經(jīng)十二月中旬了,馬上就是圣誕節(jié)。
時間過得好快,我第一次遇見厲豐年的時候,還是炎炎夏日,轉(zhuǎn)眼就是臘月寒冬了。
而我的人生,也在著短短半年間,經(jīng)歷了從來沒有過的大起大幅,最終我還是沒有資格獲得幸福,終將遠(yuǎn)離我深愛的這個男人。
在這一刻,我格外的珍惜這趟行程,說不定這是我最后的回憶了。
天色灰蒙蒙的,厲豐年的側(cè)影映在車窗的玻璃上,我的目光一寸一寸地移動,描繪著他好看的輪廓。
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蹭了蹭毛茸茸的圍巾,好像上面還帶著厲豐年的氣息。
開了兩個小時的車,我們終于到了東臨山的山頂,比起城市里,山上的氣溫的確低很多,但是并沒有厲豐年所說的下雪。
厲豐年掃了一圈車外,眉峰皺了皺,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說,“臨夏,你在車?yán)镒?,我先下車看看。?br/>
我仔細(xì)凝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厲豐年在下車后,先望了望被云層壓得低低的天空,看起來霧蒙蒙的一片。他隨后又低頭看著手機,或許是在查詢天氣預(yù)報,但是山上的信號并不好,我看著他腳步急促的連續(xù)換了好幾個位置。
厲豐年大概也沒想到山上竟然沒下雪,所以下車的倉促,他連大衣都沒穿。
我嘆了一口氣,從后座拿上他的大衣,然后走下車。
“你怎么下來了,外面太冷了,你快回車上去?!眳栘S年催促著我,關(guān)心中又帶著的一絲窘迫,“幾個小時前,這里明明就下雪了,沒想到這么快停了?!?br/>
從他的語氣里,我可以聽出他在小心翼翼的討好我跟我解釋,可是這一切都已經(jīng)不值得了……他這樣的深情,應(yīng)該留給江清妍。
我眨了眨雙眼,將眼中的霧氣隨風(fēng)而去,“先別管下雪不下雪了,快把大衣穿上吧,別把人凍壞了?!?br/>
厲豐年穿上大衣之后,他正扣著扣子,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整理一下他脖子上的圍巾,可是硬生生的一個急剎車,手臂就僵在半空中,在厲豐年的注視下,默默地收了回來。
宋臨夏,不要在做出這種讓人誤會的舉動了。
我在心里不斷復(fù)述著這句話,一遍又一遍的警告自己,然后把手放在肚子上,權(quán)當(dāng)做是對自己的提醒。
“臨夏,我們訂最快的機票,這就去歐洲好不好,那邊肯定下雪了。”厲豐年怕在我臉上看到失望的表情,所以又馬上提議道。
如果是之前,這樣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的旅行,我肯定會喜出望外。
可是現(xiàn)在,我搖了搖頭,淡然的目光看向他,“我們在等等吧,馬上就日落了,氣溫還會在降的,說不定等一下就下雪了?!?br/>
聽我這么說,厲豐年皺緊的眉峰,這才松開了,他旋即就說道,“好,聽你的,我們再等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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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厲豐年像兩個傻瓜一樣,明明車上有暖氣,但是卻選了一塊路邊的石頭坐下,山上的風(fēng)很大,我的長發(fā)隨著山風(fēng)飄動著,白皙的臉頰很快被吹的緋紅一片。
厲豐年解開他大衣的扣子,將我擁進他的身前,那股專屬于他的氣息立刻就縈繞在我的口鼻之間。
我全身一下就僵硬了起來,雙手撐在他的胸膛上,想要掙脫出來。
厲豐年低沉的開口道,“我只是想抱你一下,連這樣都不可以嗎?”
那一瞬間,我因為他話語中的痛苦而震驚著。
雙手中的力道漸漸地松了下去,仍由他將我抱緊,分享著他的體溫。
冬天,日落的很早,太陽很快西垂,我和厲豐年一起俯瞰著江城,看著那一盞盞亮起的燈光,像夏天銀河中的星子。
在太陽還剩下一點點余輝的時候,我跟厲豐年說,“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下雪嗎?”
“為什么?”厲豐年垂眼看著我說。
“我從小就被媽媽丟在外婆家,那個時候村子里都不通公路,進出根本沒有現(xiàn)在這樣的方便,所以媽媽一年才會來看我一次。媽媽都是冬天來得,因為靠近年關(guān),她才有假期,她來了之后沒幾天,就又走了?!?br/>
那時候因為夏紀(jì)梅改嫁,她甚至都不允許讓我叫他媽媽,只能喊她阿姨。我當(dāng)著她的面不敢喊錯,可是當(dāng)她離開的時候,我會追著她的身影,一聲一聲的喊著媽媽,媽媽……
夏紀(jì)梅的身影,在雪花飛舞中,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視野里。
“那個時候我就想,我要是可以變成雪花就好了,我可以自由自在的,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蔽艺f著,從厲豐年的胸口抬起頭,仰著下巴看向他的雙眼,“豐年,我們來打個賭好不好?”
“賭什么?”他說話的時候,胸腔一震一震的起伏著。
“如果今天晚上下雪了,你就放過我,把自由還給我,好不好?”
我凝視著厲豐年在倏忽之間就沉下來的眉眼,我知道我的這句話,比冬天的寒風(fēng)更冰冷,一下子就抽走他全部的體溫,連一直熨帖著我的胸膛,也沒有那么溫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