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白沒說話,他側頭看了我幾眼,忽然笑了起來。</br> 他那笑容里面帶著一點蒼涼,他突地一伸手,直接扯開了自己的衣服!</br> 在那**的胸膛上,有一個很明顯的傷口,那傷口的位置,赫然就在心臟的位置上!</br> 方少白瞇著眼睛,眼神里滿是寧靜的瘋狂!</br> 他指著心臟旁邊的傷痕,低聲說:“這個傷口,如果再偏三公分,我現在就沒辦法跟你說話了!”</br> “當時要不是瑩瑩推了我一把,我現在已經是個死人!可是瑩瑩為了救我...她受了傷...她以后再也不能開口說話了...”方少白說著說著,聲音里面突然帶上了些哽咽。</br> 這個一只玩世不恭的漢子,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是懶洋洋的,但是卻極有擔當的漢子,就這么在我眼前低泣了起來!</br> 我心中頓時一緊,我想起了那個溫婉的姑娘,她竟然不能說話...我說怎么她見我的時候也只是微笑著點個頭,從來沒有說過話...那樣美好的姑娘,竟然有這種殘缺...</br> “你知不知道我當時為什么要來當這個?”方少白忽然問道。</br> 我搖了搖頭,我對這個問題也好奇很久了。</br> 方少白咧了咧嘴,臉上還帶著些許淚痕,他說:“我當時喜歡一姑娘,特喜歡那種。本來她想來,可是你說讓那么漂亮一姑娘來干這個不是扯淡么?所以我就來了...你說我他媽傻不傻?現在想想,上面原本看中的就是我,他們找那姑娘,只不過是怕我不來給我施壓罷了,英雄難過美人關啊,你說我當時我怎么那么傻逼,我怎么也不想想,上面怎么可能派她那樣的姑娘來?那不是送羊入虎口么?”</br> 方少白吞了口口水,繼續說道:“當時我是在萊西,跟三哥他們敵對的那個幫會里面,我用了一年多的時間,終于熬出了頭,在一次交易里面,我給家里送去了信,家里面很高興,說等完成這次任務,就讓我回家,我那姑娘還說,等我回去,就商量結婚的事情...”</br> 說到這里,方少白突然撇了撇嘴,不屑的說:“艸!回家?結婚?真是笑話...”</br> “當天,我將消息傳遞回去之后,我有點不放心,在交易的時候我找個理由就跟著去了。結果還真他媽不出我所料,一群豬隊友!他們沒多久就被發現了...兩邊交火,這邊的人帶著貨逃走,然后我就跟著追,后來我發現了貨的位置,結果在上報的時候我被發現了...我們這邊的人氣壞了,玩命的追我,我請求支援,但是我跟貨不在一起...”</br> 方少白突然沉默了...</br> “然后,家里把你...放棄了?”我艱難的開口問道。</br> 我有點不敢置信,因為碰到這種情況,家里面是有原則的,一定要以保自己人為第一位!更何況,這次的特情,還不是那些從勞改犯里面找的清白人,那是我們自己的兄弟啊!</br> 怎么會出現這樣的事情...</br> 方少白微微閉上眼睛,臉上露出一絲痛苦,他低聲說:“當天晚上,是在一個碼頭,我一個人對五個,他們手里面,全都有槍...而我,是赤手空拳。那天晚上我知道了,刀就算再快,也沒有槍快...”</br> “那天我撿了一條命,瑩瑩以后卻只能做個啞巴...”</br> “你一定猜不到,我后面又遇到了什么事情...”方少白忽然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里面,卻是說不出的無盡苦澀。</br> “什么?”我好奇的問,難道還有比被自己人放棄更操蛋的事情?可當我聽完了方少白的陳述,我卻發現,還他媽真的有!</br> “在我傷好之后,我曾經偷偷的潛回去,想質問一下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可是你猜我看見了什么...嘿嘿,我看見了一場婚禮,那是新晉的經偵大隊副隊長和市長家公子的婚禮...哦對了,經偵大隊副隊長就是我那個姑娘,她因為剛剛立了功而被提拔,至于立了什么功,不用我說了吧...”</br> “這個還不算,還有更好玩的...我發現我所有的檔案都沒了,戶口、身份證、學籍檔案...所有能證明我曾經存在過的東西,都***消失了!換句話說,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方少白這個人了...好玩么?”</br> 我現在很想罵臟話,可是看著方少白那帶著一絲絕望與空洞的臉,我卻發現自己什么也說不出來。</br> “從那天開始,我就發誓,以后只為自己而活,什么理想什么抱負,都去***吧,我只要自己有能力保護自己,和我心愛的人!”</br> “葉哥,你這么聰明,不用我說你也明白...想想你自己吧,你是怎么來這破地方的,還用我說么?這個世界已經這樣了,你想要干干凈凈的,可以!那你就找個平凡的工作,過平凡的日子,這樣也挺好...但是現在已經晚了葉哥!你已經一腳踏進來了,你再也出不去了...所以你只能努力去適應這個世界!只要守住自己的底線,其他的用些手段都是在所難免!”方少白急急的說。</br> 我的面色變了幾變,在這一瞬間,我想了很多。</br> 我想到很多人,很多事...</br> 其實方少白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也是這么想的,更是這么做的。</br> 但是明白歸明白,想要化解掉心中那種不適感,還是需要時間的...</br> 不過經過跟方少白這一番交談,我心里已經好受多了。</br> 在我的臉上,也露出了些微笑意。</br> 這時,門口卻突然出現了一抹白色的身影。</br> 我抬眼望去,正是剛才那個小護士。</br> 她怯生生的望著我和方少白,結結巴巴的說:“病房里...不許抽煙的!”</br> 我跟方少白對視了一眼,都笑了起來。</br> “讓我們抽一會兒吧,我把這哥哥的電話號碼給你。”方少白指著我。</br> “那...也不行!”小護士紅著臉,語氣倒很堅持。</br> “那我不抽了。”我將已經燃盡的煙蒂扔進了垃圾桶,然后看向小護士,翹著嘴角問:“我不抽煙了,你把微信號給我,好不好?”</br> “呀!”小護士像個受驚的小兔子,紅著臉轉身跑開,可剛跑了幾步,又轉身回來,靠著門邊,扭扭捏捏的點了點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